当初接到伯文寂的投诚,唯一的条件就是将他的家人安然的送出京城。陆行知思虑良久,伯文寂此举,无异于在刀尖上舞蹈,不仅大皇子会视其为眼中钉,就连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作为皇子府上的谋士,背叛其主,难解皇上的心头之恨。
咱们如今那位深不可测的帝王心术,一旦触怒龙颜,牵连九族,绝非危言耸听。
夜色愈发深沉,陆行知轻叹一声,将这份沉重压在心底。
此刻,他擅自越界,私下释放了伯文寂的眷属,此举无疑触动了建承帝那不容侵犯的威严,后果之严峻,他心中已如明镜。
在策划弹劾姜媚靓、进而牵出大皇子这一连环计中,他未曾与皇上细密商议,便将陛下推向了亲手割舍亲情的绝境,这份沉重的情感负担,岂是轻易能化解的?
陆行知深知,皇上的怒火,已如暗潮涌动,迟早会将他卷入风暴中心,成为那祭旗之人。
正因如此,他选择孤身上路,独自肩负起弹劾长平公主的重任,他不愿让无辜之人因自己的决定而受牵连,宁可一力承担,将风雨尽数揽于己身。
荀宓在皇宫见着了陆也溪,陆也溪欢喜极了,尽管庚云曾私下里向她透露,荀宓腹中已孕育着皇家的双子,但亲眼见证这一刻,那份喜悦依旧如潮水般汹涌,难以自抑。
“荀姐姐,您且宽心吧。”陆也溪轻声细语,语中带着无尽的安慰与温暖,“皇上以您产子为由,将您护佑于这深宫之外,已然是莫大的恩泽,意在保您周全。如今,您又为皇室添了两颗璀璨的明珠,皇上岂会吝啬于赏赐与庇护?您大可放下心中重石,安然享受这份天伦之乐。”
言及荀家与大皇子的微妙关联,陆也溪的眸光微闪,“荀家与大皇子的渊源,确是错综复杂,但若非牵涉那铁矿风波,更未与姜媚靓之流同流合污,以荀家的声望,定能在这波谲云诡中寻得脱身之法,保全自身。姐姐,您的心,就让它如这摇篮中的小生命一般,纯净无瑕,安然入梦吧。”
随着陆也溪的话语,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温柔地投向了那摇篮之中,仿佛能透过轻纱,看到未来无限的光明。
“皇上驾临!”内侍尖细的嗓音穿透了殿内的宁静,陆也溪与荀宓迅速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随即轻展衣袂,缓缓起身,恭迎建承帝的到来。
多日来,建承帝眉宇间萦绕的阴云,似乎在见到这对活泼可爱的孩童时,悄然散去几分。他眼含笑意,目光中流露出难得的慈爱与温和,甚至不惜以风趣之语,调侃起陆也溪来。
“泱泱啊,瞧瞧朕这皇孙又添了两员,你何时也能让你那阿爹抱上外孙,让他也尝尝含饴弄孙的乐趣,享受一番‘齐人之福’呢?”言罢,殿内顿时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打破了往日的沉闷。
然而,这番玩笑却让陆也溪面露苦笑,那笑容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她忽地双膝一曲,稳稳当当地跪倒在地,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连建承帝也不禁愣住,神色中闪过一丝讶异。
要知道,前几日陆也溪之父陆行知的一番严厉言辞,尚让建承帝心有余悸,此刻见她如此举动,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忐忑。
\"泱泱,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拘礼?你若有言在胸,但说无妨,何须铺陈如此阵势,惊扰了朕这垂暮之年,心绪难宁啊。\" 建承帝言语间透着几分慈爱与无奈,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身旁侍立的嬷嬷上前,欲将陆也溪温柔地搀起。
陆也溪眸光坚定,面容倔强,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轻轻摇头,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决:\"皇上,请您容臣妇将心中所想一一道来,再行起身,可好?\"
建承帝闻言,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终是点了点头,将怀中的稚子轻轻递给了随侍的奶嬷嬷,那动作中满是对孩子的疼爱与不舍。随后,他向陆也溪投去一抹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眼神,轻声道:\"此处非议事之所,随朕往养心殿细说,可好?\"
言罢,一行人缓缓移步,穿过曲折的宫廊,步入那庄严而静谧的养心殿。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人身影。
“皇上,近日府中传出喜讯,家中姨娘腹中已悄然孕育新生命。眼看,寒风将至,冬意渐浓,家父老来得子,对这胎甚是看重,虑及山阳之地气候温和,更适宜姨娘静养待产,便与家母商议,决定护送姨娘乘船归乡,以期在山水之间安享孕期,同时与兄长府中的妾室相伴,两相照应,共话家常。
然而,世事难料,一行人行至半途,竟不幸遭遇贼人,偷被掳至临安城,一时之间,家族上下忧心忡忡。贼匪提出条件,需臣妇孤身携赎金前往,所幸所需银两并非巨款,家父深恐此事惊扰圣听,增添陛下忧虑,故而未曾上禀。
陆也溪眸中泪光闪烁,言辞间满含诚挚与无奈,缓缓道:“臣妇私以为,那贼影执意孤身诱我前往,实则是觊觎臣妇身为也门商事会长之位。臣妇在这位置上想必是惹了人不开心了,赚别人手里的钱,为了我的家人,念及此,臣妾斗胆恳请皇上圣裁,寻觅一位德才兼备之士,以继臣妾未尽之责,引领也门商事繁荣昌盛。”
“再者,臣妇与夏侯煜结发为夫妻,他有乃是夏侯家的嫡长子,我俩岁月悠悠,情深意长。若天赐麟儿,臣妾自当全心抚育,无暇顾及于商事纷繁之中,此乃臣妇身为人母之愿,亦是臣妾对夏侯家之责。”
说到这里,陆也溪的眼眶终是承载不住泪水,轻轻滑落,她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哽咽:“臣妾恳请皇上体谅臣妾之心,恩准臣妾卸下商事重担,前去解救亲人。”
建承帝闻言,目光温柔且意味深长地望向陆也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