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逐渐适应了皇帝的生活。
每天早起上朝,然后处理政务,做完一切后就寝休息……
日子枯燥且快乐。
转眼间,已至正德十六年十一月。
十一月的北京城,已经大雪满天。
“呼……”朱厚熜朝着手心吐了口气,试图缓解一下那一直写着奏折的冰手,缓缓道,“这北京城的冬天,好像是比安陆要冷一些啊……”
一旁的贴身太监黄锦,听得朱厚熜在喃喃自语,默默地往眼前的炉火里加了几块碳。
“皇上这是想安陆了吗?”做完了这些,黄锦才询问朱厚熜。
朱厚熜哑然失笑,“安陆固然好,可当王爷哪有当皇帝有乐趣,朕只是想母妃了。”
“奴婢也想太妃了……”黄锦嘟囔道,“马上就嘉靖元年了,太妃怎么还不来北京城啊……”
黄锦的思绪飘向了那仿佛近在咫尺的往昔。
他与朱厚熜自幼便是玩伴,一同度过了无数欢乐的时光。
而朱厚熜的母妃——第一代兴献王妃,对他亦是格外亲厚。
黄锦自幼就成了太监,在陪伴朱厚熜的这些年,早已把兴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虽说如今朱厚熜贵为皇帝,可他依然思念着那块坐落在安陆的兴王府……
闻言,朱厚熜微微一怔。
是啊,马上就嘉靖元年了。
想到这里,朱厚熜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中的无奈与气愤如潮水般翻涌……
他何尝不想早日将母妃接入京城,让她享尽荣华富贵,可如今这局面,却让他左右为难。
那些大臣们固执地要求他认张太后为母后,这让朱厚熜感到无比憋屈,他乃是先帝堂弟,继承大统本就历经波折,如今却要被迫接受这样的安排。
可他也明白,自己的地位尚未完全稳固,若强行忤逆大臣们的意愿,恐会引发更大的动荡。
但一想到母妃,朱厚熜的心就阵阵揪痛。
母妃在安陆含辛茹苦地将他养大,如今他登上皇位,却不能让母妃立刻享受应有的尊崇,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为母妃争取到太后之位。
甩了甩脑袋,朱厚熜试图强行忘掉这些烦恼,站起身,说道:“黄锦,陪朕出去走走吧。”
黄锦略微犹豫,“皇上,外面的雪下的挺大的……”
朱厚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朕自己去了。”
“别……”黄锦赶忙开口,随后一把拿起挂在旁边的大袍,“奴婢只是担心皇上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我知道。”朱厚熜披上了袍子,随后缓缓走了出去。
黄锦赶忙跟上。
……
镇北侯府。
李初玄与赵谦正在前厅里煮着火锅。
只见他偌大的铜锅之中,腾腾热气袅袅升起,弥漫在空气中,为这略显清冷的镇北侯府增添了一抹温暖的烟火气……
火锅中翻滚的热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鲜红的辣椒与花椒在其中跳跃,仿佛是一场热烈的舞蹈。
李初玄轻轻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放入锅中稍作涮烫,待羊肉变色,迅速捞出,蘸上精心调制的酱料,放入口中。
鲜嫩的羊肉混合着香辣的味道在舌尖上绽放,让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赵谦则笑着看着李初玄的享受模样,自己也夹起一块豆腐,放入锅中慢慢炖煮。
“玄子,这火锅当真是人间美味啊,在大雪天享用如此美食,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李初玄微微颔首,“这镇北侯府平日里被我夫人和刘永管理得庄严肃穆,此刻有这火锅相伴,倒也多了几分惬意。”
两人一边品尝着火锅,一边闲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回忆起自己刚刚回到明朝的那几年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刻,如今在这温暖的火锅前,都仿佛变得遥远而模糊。
李初玄感慨道:“马上就嘉靖元年了,时间可真快啊……”
赵谦举起酒杯,“管这些做甚,喝。”
李初玄举杯回应。
“对了,嘉靖皇帝最近有没有找你?”李初玄问道。
“找我?找我干嘛?”赵谦哑然失笑,“不过,前段时间,他把他奶娘的儿子陆炳安排进锦衣卫了,做了个百户。”
“陆炳?”李初玄挑了挑眉,心中思索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陆炳好像是嘉靖年间的锦衣卫指挥使,还当了挺久的。”李初玄回忆道,“这家伙有可能会是嘉靖皇帝故意安排进来的,在关键时刻用来顶替你,从而接任锦衣卫指挥使。”
赵谦一怔,随后淡笑道:“管他呢,真要当指挥使,给他便是,反正我也是伯爵了,以后还得接任京王爵位,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我还真看不上。”
“揍性。”李初玄笑骂道。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赵谦不置可否,“小皇帝最近对你的态度咋样?”
“就那样呗。”李初玄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嘉靖皇帝还是很聪明的,知道这个时候还得靠我这个摄政大臣和那些文官们周旋,故而对我很是客气,私下的时候还经常叫我李大哥。”
“不过,我总感觉他对我热情不是发自内心的,我对他,也始终没有对先帝那般的轻松惬意。”
“嗯……”赵谦点了点头,随后夹起一块煮了许久的羊肉,夹到李初玄碗中,说道,“不想那么多,吃咱们的。”
“这羊肉都老成啥样了?”李初玄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将之吃了下去。
有辣椒花椒做调味,这羊肉吃起来依然鲜美无比。
“有一说一啊谦子,多亏你和杨一清出海,提前带回了这些辣椒,不然现在可吃不上这好东西。”
李初玄淡笑道。
闻言,赵谦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傲,“那可不,当时那些南美洲的土着可不让我们把这些作物带回来,我直接抢的。”
李初玄一怔,随后无奈道:“咱们可是王者之师,不是土匪。”
赵谦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火锅的热气持续升腾,映照着两人的脸庞。
他们的笑声在这前厅中回荡,仿佛忘却了世间的一切烦恼。
窗外,镇北侯府的庭院中,落叶随风飘舞,宁静而美好。
时间缓缓流逝,火锅中的食材渐渐减少,赵谦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明天还得拉着锦衣卫开会呢。”
李初玄点了点头,“你自己出去吧,我不送了。”
镇北侯府的所有人都知道赵谦和自己的关系,赵谦在镇北侯府早已来去自如。
“行。”赵谦也不矫情,“我先走了。”
李初玄颔首。
赵谦缓缓走了出去。
李初玄也起身,准备回房睡觉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侯府东方传来一道灵气感召。
“这是,灵气传唤?”
李初玄惊咦一声,随后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灵气信物并没有给多少人啊,他除了在皇宫和内卫各留下了一个灵气信物外,也就在泽州顾家和中元山各留下了一个而已。
看这方位,都不是四者之一啊?
李初玄由于琢磨不准情况,故而迟迟不曾行动。
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腰间,突然瞧见那一枚绿色的玉佩。
玉佩的背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朱’字。
这是朱厚照当年给李初玄的玉佩。
可这玉佩当时不是放到朱厚照的棺椁里去了吗……
突然,李初玄的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当时他悲伤过度、心不在焉,故而拿错了玉佩,把自己身上的其他玉佩放到了朱厚照的棺椁里。
也就是说……放入朱厚照棺椁里的,是自己的灵气信物——另外一块玉佩。
而此时,这块玉佩正在召唤自己。
一念至此,李初玄瞳孔剧缩。
“难道,朱厚照没死?!”
李初玄不敢再耽搁了,赶忙一个纵身冲出了镇北侯府,在侯府门外直接御气凌空而去了。
还没走远的赵谦看得李初玄如此心急,不由得一怔,随后只听到李初玄急切的叫唤。
“谦子,快跟我走!”
……
李初玄和赵谦二人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明康陵疾驰而去。
一路上,狂风在他们耳边呼啸,他们的心中满是震惊与急切。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明康陵。
看着那肃穆的陵墓,李初玄心中感慨万千,若朱厚照真的没死,那这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守陵的太监们看到李初玄二人前来,有些惊讶,刚欲上前询问,只见李初玄直接拿出皇帝令牌,沉声道:“本侯与赵指挥使在执行公务,你们全部退下。”
“啊……是。”太监们看到皇帝令牌,虽然心有疑惑,可也不敢阻拦。
二人很顺利的进入了明康陵里。
见得四下无人,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动手挖掘陵墓。
他们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损坏了陵墓中的任何一处。
随着挖掘的深入,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但他们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朱厚照。
因为有精湛的灵气修为,二人的挖掘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挖到了朱厚照的棺椁。
见到棺椁露出的一瞬间,李初玄没有任何犹豫,只闻他一声轻喝,周边灵气疾转,充满灵气的一掌,狠狠地朝着那道重达千斤的棺椁拍下。
“砰!”的一声,棺盖直接被硬生生的破开,他们打开了朱厚照的棺椁。
顾不得棺椁有无损坏,二人急忙上前查看。
只见棺椁中,朱厚照静静地躺着,面色苍白,但却有着微弱的气息,手中正紧紧地握着那块早已被他敲碎的玉佩。
李初玄激动得眼眶泛红,他连忙上前,将朱厚照抱出棺椁。
“陛下,陛下!”李初玄轻声呼唤着。
朱厚照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李兄,我这是……”
“陛下,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李初玄喜极而泣。
赵谦在一旁也是满脸的震惊与欣喜,“陛下,您可把我们吓了一跳。”
虽说朱厚照思绪未清,可他还是虚弱地笑了笑,“朕也不知为何,醒来便在这里。”
他们努力按压下心中的好奇,赶紧为朱厚照检查身体,发现他虽然虚弱,但并无大碍。
奇怪,他身体里的那些毒呢?去哪里了?
而且在棺椁中待了几个月,朱厚照是怎么活下来的?
算了,眼下不是在想这些的时候,他们决定先将朱厚照带回镇北侯府,再做打算。
二人急忙将朱厚照的棺椁盖了回去,随后填土回埋。
感觉明康陵似是恢复了原样,二人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李初玄抱起朱厚照,对着赵谦说道:“谦子,你去支开门口那些太监,我趁机带着陛下离开。”
“好。”赵谦点了点头。
二人分工明确,赵谦借着询问的由头引开了门口那些守陵的太监,而李初玄则从另外一侧带着朱厚照偷偷离开……
……
回到镇北侯府后,李初玄立刻吩咐人准备最好的房间和食物,然后由自己亲自悉心照料朱厚照。
李初玄坐在朱厚照的床边,满脸的疑惑与关切。
他看着朱厚照那依旧苍白但逐渐恢复生气的脸庞,忍不住问道:“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死而复生?”
朱厚照微微摇头,眼神中也满是迷茫,“李兄,朕真的不知,朕只记得当时意识模糊,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可如今,却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在那棺椁之内,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块玉佩。”
“朕努力地拍打着棺椁,发现根本就无人回应,却不小心敲碎了那块玉佩,再然后……你们便来了。”
李初玄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他回想起挖掘棺椁时的情景,朱厚照面色苍白却有微弱气息,身体里的毒也消失不见,这一切都太过诡异。
“陛下,你在……驾崩之前,可曾有什么异常的感觉或者遭遇?”
朱厚照努力回忆着,却只能无奈地再次摇头,“朕实在想不起来了,当时朕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意识也逐渐模糊,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初玄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
同时他也暗自庆幸,还好自己阴差阳错之下放错了玉佩,不然即使朱厚照死而复生,也会因为棺椁中密闭的空气从而活活闷死。
若真是如此,那李初玄可要崩溃了。
“陛下,此事太过蹊跷。你的身体里的毒竟然消失了,而且在棺椁中待了数月还能存活下来,这其中必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难道说……是续命九长丹的缘故?”
李初玄思考着,心绪极为混乱。
朱厚照微微摇头,眼中也露出思索之色。
过了一会儿,似是冷静了下来,李初玄停下脚步,看向朱厚照,“陛下,不管怎么说,如今你既已归来,你的心中可有思量?”
“比如说……重新继位?”
朱厚照摇头苦笑,“朕现在心里也乱的很,不知该从何做起,朕想先休息一段时间,再想其他。”
李初玄沉吟片刻,说道:“陛下,那这段时间你就暂住在臣这里,对于你活着的这件事,臣会暂时保密,等你有了下一个阶段的想法,臣再来帮你执行。”
朱厚照同意了李初玄的提议,“好,那就依李兄所言。另外,此事一定要保密,切不可让外人知晓朕还活着。”
李初玄郑重地点头,“陛下放心,臣一定严守秘密。”
此刻的李初玄,虽然心中焦急,但他知道不能慌乱。
在接下去一段时间里,他必须加强了对朱厚照的保护。他深知,如果朱厚照的死而复生的秘密泄露出去,必然会引起各方势力的关注,他们必须小心应对。
如果朱厚照想重新继位,那李初玄即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强行废了朱厚熜。
“接下来,就看事态会如何发展吧……”
李初玄心里默默地思量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