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在这地下会有如此大的空间!其高二丈有余,其广不可述也。
方一进入便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地上可见些许微弱光斑,待卫队进入,以火把照明,方得以一窥洞中全貌。
地上是被推倒的铁匠炉,还有许多未经冶炼的铁矿石,那光斑便是还未完全熄灭的炭火。
张嵩仁蹲下身子,看着角落那一堆废掉的刀剑胚子,沉声道“单是开凿这样的一个地下洞穴就需要多时间啊!他们这是图谋已久!”
“这是依托一个墓穴而建,侯府建在这上面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现在我才知道为何侯府平日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想必就是为了掩盖地下打造铁器的声音。只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世伯,还是上去说话吧。”
回到地面上,竟发现多了些县衙的差役,一男子见二人走上前“下官上阳县尉齐斌见过钦差大人!”
张嵩仁向李慕尘投以询问的目光“县衙怎么参与进来了?”
“回大人,下官奉李将军之命,带人藏于山下,只待钦差卫队攻入侯府,我便立刻带人冲上山!”
张嵩仁若有深意的看了李慕尘一眼“那你可有收获?”
“这……”齐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两位大人还是随我来看看吧!”
李慕尘很识相的往后退了两步,毕竟张嵩仁在这里,自己也不能喧宾夺主。张嵩仁见状,暗道这个小狐狸“齐县尉,前面带路吧!”
侯府后面便是上山的路,可张嵩仁毕竟年事已高,走到一半便扶着树大口喘着气。
齐斌见状言道“大人要不休息会再走?”
张嵩仁摆摆手“无妨,你只管带路便是。”
还是李慕尘隐隐发现有些不对,用力嗅了嗅,似乎有股臭味。李慕尘来到张嵩仁身旁,附在其耳边小声说道“世伯,姿态已经做足了,要不前面你还是别去了。”
张嵩仁狐疑的看了眼前方,他知道李慕尘绝不会是空穴来风“我乃朝廷钦差,代天巡狩,即便是龙潭虎穴,焉有后退之理?”
然而慢慢地,张嵩仁也闻到了臭味,当下心中一颤:尸臭!
“齐县尉,还有多远?”
“就快到了,翻过这个小山坡便是!”
臭味越来越浓,连李慕尘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终于到了山坡上,就见不少差役靠坐在大树下,脸色苍白,还有人在弯腰呕吐,各种气味夹杂在一起,连张嵩仁的腹内都忍不住一阵翻涌。
齐斌脸色难看,这般模样在朝廷钦差面前岂不是让自己丢尽脸面?
“一群废物!这就受不了?”
李慕尘将其拦下,拍了拍差役的肩膀“人之常情,我能理解,走远些,去那边休息吧。”
那差役如蒙大赦“谢将军!”说罢慌忙跑开,其余人见状也匆忙跟上。
再往前,便可看到地上摆放了几十具尸体,另一边还有人在不停的往这里抬。掀开白布,可见这些人皮肤满是尘污,甚至连模样都难以分辨。李慕尘蹲下检查一番“都是一刀毙命,死亡绝不超过六个时辰。尸体在哪发现的?”
齐斌指了指前方“就在那里!”
李慕尘和张嵩仁走过去,方一探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山坡另一边是一处大坑,坑中堆放着无数尸体,腐烂程度不一,最上面的跟方才见到的一样,都是新死之人。
随着上面的尸体都被抬上来,才看清了下面的景象。这些人死亡时间不一,有些早已化作白骨,有些已腐烂严重,一片花白肥硕的蛆虫在不停的蠕动,抬起尸首时,如雨点般落下。
张嵩仁心痛不已“他们是何等残忍!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啊!”
李慕尘招来齐斌“张阁老年事已高,先安排送阁老下山吧!还有,把所有仵作都找来!验过尸之后早些入土为安吧。”
齐斌交代好后回到李慕尘身边“李将军,这些多半就是原本山下村子里的年轻人了吧?”
李慕尘点点头“应该没错。”
“那,要不要将县衙中那些老人请来认尸?”
李慕尘看了眼尸体“不必了,他们年纪大了,身子也差,这般景象还是不见的为好,验过尸就葬了吧,权当这些人是失踪了,音讯全无。”
齐斌表示认同“也好,此件事了我会上报县令大人,县衙出银子安置这些老人。”
李慕尘笑了笑“有这份心就行了,不过银子吗,就不用县衙出了,现成的大户你不吃他,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齐斌有些为难“这……不太合适吧?终究是县衙失职。”
“不碍事,回去之后,阁老一定会提审假侯爷,届时你知会县令一声,安排阁老见到那些老人!”
“此计甚妙,阁老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下官代百姓谢过将军!”
“不用谢我,到时候好好感谢一番张阁老就是。”
直至申时末,才将尸体全部抬上来,共计一百四十六具尸首,其中男尸一百一十二具,女尸三十四具,因有钦差大臣的命令,故周围附近几县的仵作全都调了过来,就地搭起棚架开始验尸,县衙特地从武当山请来道长选取墓地安葬逝者。
县衙大牢
牢门打开,李慕尘走进牢房,张嵩仁则坐在外面看着。
“侯爷,这大牢不比你的府邸,住的可还习惯?”
宁安侯坐在地上看着窗口的方向“不劳将军费心。”
李慕尘呵呵一笑“你以为我闲着没事来看你啊?”说吧朝外面喊道“进来吧!”
只见卿月扶着一位老者走了进来,原来昨夜卿月出城不止为了给张嵩仁传信,还是要去寻这位老先生。
“侯爷,我把你的老恩师请来了,不见见吗?”说罢到另一边搀扶着老人“老先生,还要请您认上一认此人是不是老侯爷之子!”
“哼,你以为随便找个老头来就能逼我就范吗?”
李慕尘也不理,二人搀扶着老人走到宁安侯面前,老先生皱着眉头思虑片刻“不是!”
“您确定吗?”
“确定!虽说多年未见,人的相貌会变,但眉眼之间的精气神绝不会变,我敢肯定他绝不是老侯爷的公子!”
李慕尘的嘴角渐渐上扬“多谢老先生了,卿月,扶老先生先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