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县,边境,楚韩山。
当青云城战火消弭、山定岳逃亡之后,楚韩山上的战役也将接近尾声,剩余的山家士兵不出意外地被秦姥和赤县英灵消灭殆尽。炎晗注视着英灵的神威,却正像是两百年前,七雄带领将士们浴血杀敌的场景。当虚无缥缈的历史,突然在眼前具象化时,炎晗心潮汹涌,感悟良多,忍不住盘膝坐下,细细体悟起来。
而此时,就在不远处,另一座山头,却有一道狼狈的人影浮现。此人衣衫破败、身受重伤,气息微弱到难以察觉,却正是不久前,堪堪从青云城逃出生天的山定岳。
“哈哈,还好老夫留了一手,提前在这儿丢了一个传送坐标啊……赤县的杂碎,来日方长,老夫和你们没完啊……”
“赤县,确实来日方长。但你,已经时日无多了,老贼。”
冰冷的话语响起,令山定岳不寒而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露惊恐,缓缓转头看去。
少年的脸庞冷若冰霜,背后海繁星链叮当作响,身上一袭黑袍,却正像是勾魂的信使,前来宣判眼前仓皇老者的死亡。
“哈哈,天择小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哼……”林天择难掩嘴角的讥笑,却抬起双手,对着山定岳抱拳行了个礼。
“晚辈林天择,已在此地,恭候山定岳族长多时了。”
“哈哈!好!好!天择小友,老夫果然没看错你,真是可塑之才啊!你有这份心,老夫甚慰!甚慰啊!”
山定岳大喜过望,竟放下了戒备心,任由林天择一步步走近,两人的笑意都愈加明显。直到林天择行至山定岳身旁,说出的一席话,却令山定岳老脸上的笑容陡然凝滞。
“族长可还记得,我现在正需要一具完整的魂隐者大高手的尸体吗?
“我看,族长您的身体,非常符合我的条件啊……”
“林天择!难道你……你要杀老夫吗!”山定岳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高声厉叫起来,他知道,凭借自己这副严重透支、连行动都变得困难的重伤躯体,绝不可能对林天择造成一点威胁。而林天择的面容已再无半点玩笑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杀意。
“山家老贼,事到如今,你还能说出一个让我林天择不杀你的理由吗?”
“不,不!……天择,留我一命,你不就是要转生门的材料,留着我,你要的材料,我都能帮你找到!……还有,不就是一具完整的魂尸,我早就答应过你,一定会给你的!我以族长的名义起誓!”
“族长?哈哈!你要不回头看看,你还有族吗?你的族,在哪里?!”林天择声色俱厉。“老贼,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灭了我们的族,到头来,连自己的族都保不住!你所做的事,可有一点意义吗!”
“林天择!你……”随着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山定岳逐渐陷入癫狂,决定鱼死网破:“林家余孽!老夫就算拼着自爆,也绝不会让你小子得逞!”
闻言,林天择却只是淡淡一笑,道:“自爆?山定岳,你不妨试试,你的魂心,你的手指,还在你的控制之中吗?”
“呜……”林天择话音未落,山定岳忽感胸闷,呼吸困难,他连忙查看体内情况,却见海繁星链的能量早已潜入他的体内,将他的魂心牢牢捆绑。魂心被缚导致山定岳四肢僵硬、动弹不得,他只能面带恐惧,眼睁睁地感受着海繁星链从自己背后刺入,从自己胸前穿出,滴着淋漓的鲜血。
“走好不送,族长。”
山定岳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直到最后一丝生机从他身上流失,眼神最终变得空洞。林天择走上前去,正欲收尸,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远方。
“来得真快啊……”
林天择将手伸进山定岳怀中,搜出了一块已经黯淡无光的族长令牌。仅仅拿在手中翻看了稍许,林天择便随手将令牌丢弃在地上。
“这玩意,就留给你们,做个念想吧。”
一阵风起,林天择和山定岳的尸体一齐消失。仅仅片刻之后,又一批人马风风火火地赶到,正是从青云城迢迢奔赴而来的风皓、龙狮和青家众人。
“错不了,这里就是他生前最后所处的位置了。”青肃落地后反复确认,肯定道。龙狮捡起了地上躺着的令牌,和青泉一起细细打量;风皓则俯身捻起一撮土,放在鼻下轻嗅了嗅。
“这土里有山定岳的生命气息,山定岳已经死了。”
“死了?那他的遗体去哪了?”青肃问道。风皓摇了摇头,回道:“可能是自我了结,又或者用了别的什么手段,无从得知。但生命气息骗不了人,它的外泄,就意味着死亡。”
青肃点了点头,叹道:“也罢。敌首已死,祸端已灭。这次劫数,我们算是安稳度过了。”一旁的青泉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楚韩山头,道:“那里有很强的能量波动,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一行人再度启程,飞往楚韩山端,却见到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场景。山家大军尸骨遍地,无数英灵整齐地排列在尸骨之上,七雄英灵亦未消散,刚刚经历过拼杀的他们气势更盛。秦姥见有人来了,又转头看了看仍在打坐修炼的炎晗,她并没有打扰,而是走上前去,一言道出了来者的身份。
“你们,是从青云城青家来的吧。老妪有礼了。”
青肃难掩震惊的神色,他的视线在秦姥和她身后的秦君英灵身上来回飘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惊失色道:“莫非,您是七雄将军的家眷!烈士遗孀!”
“是的。两百年前,我的夫君和他的弟兄们驻守楚韩山,为国捐躯。时至今日,老妪有幸能与夫君一道御敌,再次为赤县效力,深感荣幸。”秦姥说着,俯身再行一个大礼。
“万万不可,晚辈如何受得起前辈如此大礼。”青肃受宠若惊,连忙上前扶起秦姥。一旁的炎晗终于感应到新的气息的到来,缓缓退出了修炼状态,睁开眼睛,却见风皓、龙狮等人现身,当下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跳到风皓等人身旁。
“我说怎么不见你人影,原来是一个人跑来楚韩山一线了啊。真有本事!”风皓忍不住调侃道。炎晗嘿嘿笑着,回道:“说来话长了。但我在这里的所见所闻,绝对比你们能想象到的更加精彩百倍!之后再慢慢和你们说!”
众人聚到了一起,齐齐看向高大威武的英灵。正值东方泛白,朝阳初升,两代赤县的守护人在此刻同框。青肃等人情不自禁,向英灵们行礼;英灵亦微微欠身,抱拳予以回应。
“行我来时路,送我去时途……
“秦姥,还记得我们来时,我曾说,秦将军也告诉我,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吗?”
炎晗向前迈出一步,直面秦君英灵的目光。秦君英灵低声应着,微微点了点头。
“秦将军,就由我炎晗,来讲述您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