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甜味夹杂着山楂的酸涩口感，倒是美味。
“好好吃。”江漓享受地眯了眯眼，侧眼看着沐雪，“你也快尝尝。”
沐雪看着手中红彤彤的一串，呼吸微紧，他想起儿时同母亲四处奔波，经常在冬日里看到其他同龄人手里拿着的糖葫芦嘴馋，终于在一天，他看到了地上被沾染灰尘、被人丢弃的糖葫芦，忍不住捡起来舔了舔，却挨了母亲的一巴掌。
他至今也不明白母亲为何打他，只是后来看到糖葫芦时，口中就不自觉弥漫出一股血腥气息。
是血淋淋的疼。
在江漓的注视中，他终于鼓起勇气咬了一口，复杂的口感并没有激起回忆中的痛苦与反胃，反而从心底涌上一抹甜。
他仿佛真的回到童年那日，买下了一串干干净净的糖葫芦。
沐雪的眼眶些许湿润，倒让江漓吓了一跳，“沐雪，你没事吧？这串很酸吗？”
江漓嘴唇微动，将沐雪手中的下一颗山楂咬入口中。
沐雪心尖更加猛烈的巨颤。
“还好啊……是不是你不喜欢吃酸？”江漓一边细细品味着一边说道，“要是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了，这街里还有很多好吃的。”
沐雪手指攥紧，扯开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不，是因为太好吃了。”
江漓闻言一愣，随即弯着眉眼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你怎么这么可爱，居然因为太好吃感动哭了？”
沐雪顿时羞红了脸。
怎么觉得自己在少爷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
分明他才是该照顾少爷的人。
两人逛了许久，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夜市的摊贩愈发丰富了起来，除了贩卖吃食和首饰珠宝的商贩，还有许多表演杂耍的大汉，江漓简直被他们能空口喷火的本领惊呆了，毕竟上界的高阶修士都很难做到这些。
沐雪细细给他讲述了这杂耍的诀窍，江漓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喝的居然不是水。他转头崇拜地看着身侧的少年，“沐雪，你可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沐雪羞红了脸。
他哪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小时维持生计的本领罢了。
却没想到，平生第一个夸他厉害的人，居然是优秀到他根本无法企及的少爷。
人群涌动，他抬手攥紧江漓的衣角，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沐雪垂头解释：“我是怕跟少爷走丢。”
江漓了然，也没过多在意，朝着人群聚集的另一处走去。
“走过路过的客官都来看看哈，五人一组，投多者剩，场里的东西随便挑随便选，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江漓站在一处人群缝隙中，就看见沐雪盯着其中一处眼睛发亮。顺着方向望去，才看到摊位前放着的一枚红白相间的剑穗，其中的火红凤凰被缝织得活灵活现，倒是和凤鸣剑很是相配。
“想要？”江漓歪头，笑意盈盈地看着沐雪。
“不是不是……”沐雪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少爷，这里人太厉害了，我们还是走吧……”
江漓含笑顺着缝隙钻了进去，等沐雪再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一筒竹简站在了人群中央，微风将他衣摆吹得格外英姿飒爽。
江漓歪头看向沐雪，朝他眨了眨眼。
沐雪顿时心跳如擂鼓。
比赛开始，三男两女站在离壶相同距离的远处，一根一根同时投掷手中的竹箭，江漓只是随意一扔，便百发百中，直接打破了店家十发九中的记录。
摊贩顿时惊呆了，周围的人更是对着这位长相出众的俊秀少年刮目相看。江漓俯身拿起展示摆放的剑穗，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老板，我就选这个礼物，谢谢啦。”
江漓转身就走，倒是让摊贩松了一口气。
还好对方没有继续薅羊毛。
江漓走到沐雪身边让他转过身去，众目睽睽之下，他亲手为他的凤鸣剑戴上剑穗。
“好看。”
冬日的夜风凄凉，却让沐雪的心热成一团。他看着身侧随着风动摇摆的剑穗，眼睛亮晶晶的。
身边的人群也低声嘀咕起来。
“看他们这副模样，应该是对道侣吧？”
“肯定是的，正常谁会为了寻常朋友投壶拿奖啊。”
“啧啧啧，本来还想问问刚才那位公子有没有成亲，如今想来，还是别自讨没趣咯~”
人群中的叽叽喳喳声在沐雪的耳畔炸裂开来，他抬眸看着江漓的侧脸，心中涌上一股喜不自胜的甜。
难道少爷真的对他有这份心思吗？
沐雪正这么想着，两人不知不觉就来到街头巷尾处，江漓歪头，看着面前一座精雕花纹的大门敞开，里面挂满了诗情画意的画扇，清淡冷冽的木质气息从深处缓缓传来。
就在这时，阁栏上一抹白吸引了江漓的视线，他抬眼就碰上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而那熟悉的目光，却在江漓的眼里涌上一层汹涌的涟漪。
像被锤子猛地砸在头部，顷刻间理智化为一片空白。
是师尊？！
不，清冷孤傲的师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不可能的……
江漓一边告诉自己刚才的对视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一边又欺骗会不会是师尊想他了，才到此地来见他一面……
割裂般的两段思绪将原本平静的心绪搅得一团乱麻，江漓再也不容犹豫，转身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可就在他踏入门槛的一瞬间，手肘就被一抹温热禁锢住了。
回头，是沐雪血色尽失的脸。
“少爷，这是回春楼啊。”
回春楼，下界那些有钱又性癖清奇的贵人才会来的地方，是……玩弄男子的酒楼。
沐雪手指止不住地颤抖，莹润的眼底涌上一层渴求，像是卑微地乞求江漓不要进如此不堪入目之处。
可对方只是冷冷地掠掉他的手掌。
“沐雪，在外等我。”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剑上摇晃的剑穗还未散清江漓身上的余温，就在下一刻彻底变得冰凉。他定定地望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只觉得体内的力气被一丝丝抽离，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密密麻麻的坠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