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满金色龙纹的龙榻上散乱着男子的衣服,纱幔半落,露出里面隐约的两个人影,瘦弱白皙的男子躺在床上,黑色长发随意散落,身上布满紫青瘢痕,仔细看,他的眼角还转着泪花。
盛珣身上随意套了件外袍,侧卧在他旁边。
这不是两人的第一次,可这次,盛珣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在江漓身边静静看着他。
他从来都不想以这样暴力的方式占有江漓,江漓是一国之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更是他深爱之人。如果可以,他想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珍品都献到对方面前,只愿看他一抹笑。
曾几何时,他们也并肩而行。
他以为的互通心意,却没想到在江漓看来,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罢了。
盛珣有些茫然,他想起曾经江漓还是皇子的时候,翘着脚笑着对他说“最喜欢皇叔”的时候了。
那时,他虽心中欢喜,但还是会故作冷淡地斥责江漓一句“没规矩”。
如今,失了规矩的人却成了他。
他步步为营,从家族中一点点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本来就是个心思深沉,不择手段的人,可为了江漓,他第一次违抗了祖父的命令,没有接受“江漓不好控制”的劝诫,将他送上了皇位。事到如今,他付出的真心就像一场笑话。
江漓钻到了他的心里,让他失控崩溃,在深渊的边缘徘徊。
盛珣就这样看了江漓一夜,直到太阳初升,他才穿戴好衣服离开寝殿。
盛珣离开的一瞬间,江漓就睁开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盛珣模糊的背影。
皇叔,如果我不是君,你不是臣,世间流言纷扰又何以畏惧?
如今我们身居万人之上,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只想找出错处将我们从高位上拽下来……我可以不在乎这皇位,但我不能不在乎你……
……
这日以后,江漓和盛珣两人就陷入了冷战状态。
准确来说,是江漓单方面的冷战。
江漓无论在朝堂上说什么观点,盛珣及他身边的人总能巧舌如簧地将江漓怼的哑口无言。
江漓每次上完早朝,都能气的头顶冒烟。
这时,刚被解除软禁的李婉柔就会适时出现,为他擦汗,还不时宽慰道:“哎呀,摄政王都那么老了,您就让让他呗~咱不跟老年人计较哈~”
盛珣:我才23岁,哪儿老了?
但是和江漓这个刚刚17岁的嫩菜叶比,盛珣确实不是很年轻。
江漓气的头上直冒火星子,“早知道当皇上还要被臣子气成这样,当初就不争了……”
江漓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脸惶恐的李婉柔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而她的视线对面,正是一脸阴郁的摄政王。
江漓: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他看着盛珣,冷哼一声想要转身离开,却被盛珣几个箭步直接锁住了手腕,两人僵持在原地。
李婉柔见情况不妙,连忙找了个理由脚底抹油溜了。
这两口子吵架,她再待下去恐怕就不是保不保得住小命了,而是能保多久的问题!
“皇上何时也如此口不择言了?”盛珣面无表情,“龙椅上的位置,多少人觊觎着,皇上可倒好,轻飘飘地说不争,就不怕有心之人听到?”
“朕的龙寝,除了婉柔和你,还有谁能听到?”江漓闭上眼睛翻了个白眼。
盛珣挑眉,“所以皇上觉得,李婉柔值得相信?”
江漓冷哼,“婉柔再不好,也从未有过忤逆之心!不像某些臣子,在朝堂上就敢乱行大逆不道之言!”
“皇上是在怪本王?”盛珣伸手,掰过江漓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道:“忠言逆耳,皇上也该听听臣子的建议。而不是沉溺在虚假的温柔乡里,皇上,您说对吗?”
江漓咬牙切齿地看着盛珣,他哪是忠言逆耳,分明就是跟自己对着干!
“好了,皇上该沐浴了。”盛珣扫了眼江漓身上的衣服,满是嫌弃,“全都是女人的脂粉味,难闻死了。”
江漓下意识嗅了嗅,又恶狠狠地抬起头。
“皇叔恐怕得了癔症了,朕身上分明什么味道都没有!”
他和李婉柔连手都没碰,哪里沾染的脂粉味?
可盛珣却慢条斯理地说道:“皇上是想让臣把这衣服毁了是吗?啧啧啧……真是可惜。”
江漓连忙咽下口水,默默走到了浴帘后。
长了副狗鼻子,脾气还这么坏,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依照盛珣这副偏执狂模样,说不定现在还在偷窥他洗澡呢!
江漓在内心默默吐槽道。
不出江漓所料,盛珣果然就站在不远处,眼神冷冷地看着那透着人影的白布,看着江漓一点点褪去衣物……
身上原本的戾气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一抹窘迫的热意,盛珣有些慌张地挪开目光,坐到远处的椅子上。
可那若有似无的水声,还在盛珣耳间翻滚。
江漓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盛珣像一只被蒸透的小龙虾一样,坐在那里局促不安。
一听到脚步声,盛珣眼中的慌乱瞬间隐去,多了几分淡定从容。
“皇叔还有什么事吗?”江漓边擦着自己的头发,边冷脸问道。
“再不久,就是皇上的生辰了。”盛珣手中把玩着茶杯,“那日恰巧中秋佳节,皇上要不要和本王出去走走?”
江漓直接拒绝,“皇叔,朕还有奏折要批。”
“是吗?”盛珣凤眼微微一扬,“不如微臣陪您一起批奏折,也能快些……”
“皇叔!”江漓顿时冷汗涔涔,乖巧地露出谄媚表情,“皇叔想去哪儿,朕都愿意奉陪。”
盛珣眯了眯眼,显然被江漓取悦到。
江漓默默目送盛珣离开,看着他的背影,竟看出几分未散的慌张。
他对着盛珣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对方可是一手遮天的摄政王,时时刻刻都坦然自若,连自己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会自乱阵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