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年就住这？”
唐晓翼惊讶地看向斯嘉丽，不敢想象在这样死气沉沉如同坟墓一般的海底城里，她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住这里我能住哪？”斯嘉丽满不在乎地哼哼，脚步轻快地踏过贫瘠的土地，“这里是破败了点，但好在也是我自己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都还没有回家，我们……总是得想办法活下去的。”
虽然在这里定居的居民看起来都麻木无神，但在斯嘉丽经过的时候，还是会有不少人跟她点头问好。
在这群人眼里，这个如同火焰一般明媚鲜活的女孩，点亮了暗无天日的海底，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
可这个过程有多艰难，在这期间死了多少人，疯了多少人，斯嘉丽统统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对她自己来说也是难以越过的心理障碍。
商时雨淡漠深邃的眼眸一直盯着斯嘉丽窈窕的背影，那一头火红色的卷发一直垂到腰间，像是花团锦簇的红玫瑰。
万幸，这朵玫瑰从不是温室里娇养出来的，而是盛放在贫瘠的荒芜中，摇曳在黑暗的深渊里。
井上博士和夫人若是在天有灵……也是会为她骄傲的吧。
想到这，商时雨忽然心里有些酸楚，不由得握了握手中的唐横刀。
如果祖母还在世，她肯定是不想看到如今的自己变成这副杀人如麻的样子。
从小到大，她总是那般离经叛道桀骜恣睢，从来都没有让祖母省心过。
她将自己活成了黄泉边妖冶的曼珠沙华，却再也见不着昔日故人的身影……
正胡思乱想之际，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商时雨被扯的一个趔趄回过神来，却见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废弃的石柱。
若不是这一拽，她估计就陷入沉思中不偏不倚地撞上去了。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唐晓翼一边数落一边把她拉到边上，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好好看路，别再走神了。”
然而唐晓翼这漫不经心的随手一拍，倒是让基尔伯特和克里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他们之间除了已经去世的林震樾，谁都不敢这么拍商时雨脑袋，那是纯纯在太岁头上动土。
早已看穿一切的斯嘉丽淡定地一个个将他们惊掉的下巴都推了回去，一针见血地评价道：
“你们省省吧，阿商认识唐晓翼可比认识我们的时间都长，怎么好意思和人家比的。”
克里斯撇撇嘴，满脸都是对商时雨“重色轻友”的唾弃：“那我好歹也能排第二名吧？”
话音刚落，却听见身后有人刻意地清了两声嗓子，十分有二十分的不同意。
转头一看，只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乔治眯着眼睛，毫不客气地冲他挑了挑眉毛。
克里斯：好嘛，我不配。
斯嘉丽简直是喜闻乐见他吃瘪，哈哈大笑地绕过去，自然而然地抱住了乔治的手臂：“别以为人家会长不爱说话，你们就可以当他不存在啊！”
柔若无骨的小姑娘一贴上来，乔治脊背上的肌肉顿时紧绷了一下，继而浑身都有些僵硬。
他不自觉地将手臂抽了出来，快步向前走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红了脸。
斯嘉丽蓝绿色的瞳眸眨了眨，慢慢勾起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装作浑然不觉蹦蹦跳跳地又缠了上去。
“乔治，你慢点等等我。”
刚甩开不到几分钟，手臂便再次贴上了一块牛皮糖，斯嘉丽闹着要让他给自己讲讲唐晓翼和商时雨小时候那不为人知的二三事，还死死地抓着他不放手。
乔治整个人都快僵成木头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又漂亮又缠人的女孩，一时间连路都快不会走了。
然而乔治越是这样，斯嘉丽想挑逗他玩的心思就越强烈，竟然开始撒娇耍赖了。
这一通操作看得后面吃瓜的众人一愣一愣的。
基尔伯特率先看穿了她的那些小心思：“呦，这是又找到攻略目标了？”
唐晓翼看着乔治被缠得脱不开身的窘迫样子，笑得很是猖狂，毕竟他的快乐有时候也是建立在乔治的吃瘪上的。
商时雨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一副司空见惯的无奈模样。
“之前在训练基地里，被斯嘉丽撩得神魂颠倒的小男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克里斯毫不客气地戳穿斯嘉丽的老底，一副隔岸观火的看戏状态：“就是不知道乔治会长这个能不能过这个‘美人关’。”
“说实话我也挺期待的。”唐晓翼将手臂懒散地搭在商时雨肩膀上，微微斜着身子，手指绕着她鬓角的发丝玩。
“你说……乔治要是真谈恋爱了，会是什么不值钱的损样？”
从胶囊舱里出来，唐晓翼吃瓜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一整个笑得花枝乱颤。
奈何他本来就生的丰神俊美，精致清贵的东方面孔，笑起来颇有一股子明朗净澈的少年气，望之如春风拂面，曜日东升。
见他笑得这么开心，都有点得意忘形的架势，商时雨眼眸明灭，转瞬即逝地闪过一丝玩味的恶劣。
她忽然伸手，柔白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一下少年耳垂上坠着的藏银耳环，然后顺着耳廓一只一只地将三只耳环自下往上都拨了一遍。
“叮当——”
耳环碰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声响，温凉如玉的指尖有意无意轻轻划过愈发烫红的耳廓，商时雨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少年身子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她侧头一瞧，果然，唐晓翼的耳朵又不争气地熟透了，连带着一起红到了脖子上。
计谋得逞，商时雨顿时心情大好，一转手直接伸到了唐晓翼的下巴，手指背轻轻往上一顶，直接给他的下巴抬了起来。
“……喂！”
唐晓翼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也不知道商时雨忽然抽的什么风，梗着脖子一动不敢动，如鲠在喉如芒在背，连句抗议都发不出声。
两边脸全都不争气地烧了起来，尤其是被商时雨碰过的地方，好像被扣在蒸笼里蒸过一般，燃起了一片燎原大火。
见状，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顶着唐晓翼的下巴漫不经心地绕到他面前，勾起一个轻佻妖冶的邪笑。
唐晓翼被她那惑人心神似的笑容晃得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接着商时雨手指一挑，总算是放过了他。
“或许，会像你现在这样？”
相比起刚才，少女带着此刻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心满意足的真心。丹凤眼眯起一个俏皮的弧度，眉梢微扬，笑意在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上绽开，如新雪初霁，皓月当空。
唐晓翼恍恍惚惚地揉着下巴，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句诗：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他记得是自己当时偷翻父亲写给母亲的信时看到的，当时还不能理解这句诗的含义，问了父亲，父亲也只是笑而不答。
直到最后被缠得不耐烦了，父亲才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等晓翼以后有了喜欢的人，某一天自然就会理解了。”
喜欢的人……
轰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炸开，顿时豁然开朗。
不论怎样，他确实是真真切切在商时雨身上看到了这句诗的具象化。
少女像是游荡在尘世间的精灵，在皓影千里的莹白雪地中，绽放出绝艳的风采，美到不可方物。
脑内正在经历一场混乱的风暴，唐晓翼茫然了。
他……难不成……真喜欢商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