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下白道诸门派之现状,听李星海分析后,旎啸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轻蔑:“尽是一些伪君子。”
言罢,他忽而想起一事,问道:“那碧龙帮与万风山庄,又作何反应?”
李星海沉吟片刻,答道:“碧龙帮与天火门之争,早已不是秘密。天火门势力日盛,碧龙帮虽失了几分威严,却未趁骆家之事重新收拢黑道,反而派出人手,假意探查,似是畏惧朝廷问责。此举虽令人意外,却也透露出一丝无奈。”
“哦?”旎啸挑眉,露出一丝玩味,“倒是没有想到碧龙帮会如此,那万风山庄呢?”
李星海踱步几番,神色凝重:“万风山庄更为蹊跷,那位庄主袁正阳,昔日为白道领袖,自从骆家一事之后,竟然为事低调了许多,对白道众势力的所求及诸事,竟然极力推脱,说武林之中有少林和武当为泰山北斗,哪能让万风山庄出头说话,且诸事以龙虎山共进退。”
旎啸听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万风山庄与龙虎山,世代联姻。但眼下那位袁庄主之举,实属反常,怕是暗中藏有深谋远虑。或许,龙虎山那位张天师,已从万岁爷那里得到一些授意或是密旨,又告诉了这位袁庄主,方令其行事如此谨慎低调。”
李星海点头附和:“可能如此,故而碧龙帮对骆家之事亦显得异常淡漠,仿佛置身事外。万风山庄与碧龙帮,一黑一白,本是两道领袖,时常针锋相对。但在此等关键时刻,二者却似有了某种默契,虽未明言,却在骆家与天火门的风波中,暗暗携手,互为臂助。”
旎啸轻抚下颌,眸光闪烁,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此番应天府内,真乃暗流涌动,黑白两道、教廷厂卫、外番夷族之耳目,交织成网,无所不在。
“更有那些武林中人,或为利所趋,或为朝廷所迫,亦或欲浑水摸鱼,皆汇聚于此。此等局势,虽危机四伏,却也为我等所用。”
李星海见状,不免神色凝重,提醒道:“少庄主,万不可掉以轻心啊。应天府中,各方势力暗探数以万计,乔装改扮,各种人都有,且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要不在那酒楼,我们也不会如此小心,谨慎行事了。
“而今长江之畔,各渡口极为森严,自铜陵至镇江,乃至北渡长江之处,更是盘查紧密。传言倭寇与北虏勾结,先窥玄武湖册库之秘,后窃皇宫重宝,意图渡江北上。
“官府、卫所、锦衣卫、东厂,四方联动,日夜不息,严查过往船只。即便冬末春初,江面大雾弥漫,船只稀少,朝廷亦不曾有丝毫懈怠。船只登记造册,载客过江,必先禀报官府,违者严惩不贷,乃至诛杀。
“更有风声,言及您欲携骆小姐西行,逆水而上,此消息不胫而走,各方势力皆已布下天罗地网,自铜陵至汉阳、武昌,乃至岳州,江上水下,皆有暗中布置。”
旎啸闻言,身形不禁一滞,心海翻涌,思绪万千。北渡江河之路,荆棘密布,西入巴蜀逆水行舟,更是危机四伏,犹如踏入龙潭虎穴。环顾四周几府州之地,暗探如影随形,犹如春日野草,更甚者,枕边之人或即为敌之耳目,令人防不胜防。
他于室内踱步,步履间透露出几分凝重,片刻后,沉声向李堂主问道:“那股神秘势力,可有丝毫线索?”
李星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语带无奈:“自那日与您一战后,这股势力便如晨雾般消散,踪迹难觅。听闻当今万岁爷对此事极为重视,不仅派遣了那老太监前来,更令大内顶尖高手暗中追查,却仍是一无所获。”
言及此处,他目光微垂,望向旎啸,眼中闪过一丝自责,缓缓道:“我已遣人深入那片密林,意图寻回‘天地十三旗’,却终究晚了一步,让此遗失,实属罪该万死。”言罢,他猛地躬身,态度诚恳至极。
旎啸见说,神色微怔,随即淡然一笑:“我为何要责怪你们?我北行之事,本就未曾言明与你们,且原计划中的水路逆行之策,亦因变故而作罢。那神秘势力手段高明,连大内高手也难匹敌,这丢了那‘天地十三旗’,非你等之过。”
忽地,他心中一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之笑,问道:“莫非,你因此事受了三老的责备?”
李星海苦笑回应,点了点头:“属下不敢瞒少庄主,三老确有书信传来,言及‘天地十三旗’乃山庄数百年传承之宝,此番遗失,实乃我等属下大过。且小时听家祖所言,山庄藏宝之中,便有这‘天地十三旗’,轻易不离开山庄。”
旎啸听罢,哈哈一笑,故作轻松道:“丢了就丢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三老有时就是这样,喜欢小题大做。”
李星海闻此宽慰之言,心中大石稍落,面露感激之色。
这时,旎啸又是轻声问道:“可有玄月、玄锋等六人的消息?”
李星海微微颔首:“禀少庄主,属下已暗中查探。那日,他们六人力战数十名大内高手,本欲全身而退,西行而去,不料途中突遭变故。
“几十厂卫与上百黑道高手夹击,他们虽是杀敌数十,终因敌众我寡。还好,突然来了一群蒙面人,助他们脱险离去。
“据传,这群蒙面人首领为武当俗家弟子,虽极力隐藏武功路数,但还是被厂卫和黑道高手认出。但厂卫碍于无确凿证据,加之厂卫行事低调,遵循江湖规矩,故而在玄月玄锋六人远遁之后,双方便息事宁人,各自散去了。”
旎啸见说,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大概猜出,这厂卫背后,怕是与那彭海高脱不了干系。自昆仑北路一战,与锦衣卫镇抚使彭海高起冲突,坏了人家的好事,此人自是怀恨在心。
他心中冷笑,是时候要想办法除掉像彭海高这样碍手碍脚的人了,要不哪天还真会坏了大事。
再说骆风雁,此时已换回女装,于镜前细细梳妆,发间珠翠轻摇。
她侧首望向唐璇,眼中闪烁着好奇之色:“唐姑娘,为何你们皆称旎啸为少主?莫非你们皆是他家中之人吗?”
唐璇听罢,心中略作思量,梅花山庄的秘密尚不宜泄露于世,遂温婉一笑:“骆小姐,我们自祖辈起便侍奉于少主家族,尊其祖上为主,故而以少主相称。至于详情,时机成熟时,少主自会向你细说。”
骆风雁闻言,秀眉微蹙,旋即又展颜笑道:“在紫林山庄时,我曾耳闻西北云星宗亦在旎啸麾下,更有去年春日,周青大哥提及顺天府的千阳门,似乎也与他交情匪浅。”
唐璇含笑不语,只是轻声道:“骆小姐,少主之事,非我所能尽言。但请相信,未来少主定会亲自向你告之来龙去脉。”
正当此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骆风雁与唐璇同时侧目,心中皆已明了来者何人。唐璇识趣地欠身一礼,悄然退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