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眉心一动,“他下手倒是快,现在宫中情况如何?”
“坤宁宫被烧掉了半个宫殿,本来火势迅猛还生怕灭不掉牵连其他宫殿,可天降一场雨把大火浇熄了,坤宁宫死了十几个宫女太监,皇上现在正着人查走水的根源。这几日天干物燥,恐怕想要遮掩过去很容易。”
“你去让人看看,死的人到底是不是孟银秋,再让她注意着这几日宫中出入的人,若是发现孟银秋诈死,立即告知我。”
“是,小姐。”蒹葭转身冲入雨幕之中,几个起跃消失在驻地之中。
雨渐渐小了下来,沈若华对沈戚道:“哥哥,事不宜迟,我们先去找那个宫女,否则恐怕要来不及了。”
兄妹俩马不停蹄的赶到关押宫女的牢房,两个将士将牢门打开,送二人走了进去。
高高的人字架上,宫女身形单薄被固定其上,脑袋没有力气的垂着,原本洁白的囚服现如今满是血痕,一看便知受过不少的刑罚,嘴巴里塞着一张布棉,仅能从胸口起伏判定人还活着。
将士接到沈戚示意的眼神,转身去接了一盆凉水浇到了宫女身上,她立即清醒了过来,用力眨眼想要看清四周。
当她发现站在眼前的是沈若华兄妹时,挣扎的力道大了起来,她口中不断发出支吾声,看似是有话要说。
将士走上前把塞着她嘴巴的布棉取了下来,宫女呛咳几声,沙哑着嗓子哭道:“将军!郡主!奴婢什么都招,奴婢和含香是有来往,也是受她请求和她铤而走险,这些奴婢都没说谎!可是奴婢有一日听见她和孟银秋谈话,这一切都是孟银秋指使她做的!奴婢什么都说了,请郡主和将军饶奴婢一条性命——”
沈若华盯着她的双眼看了片刻,面无表情的别过头,冲身边的两个将士说:“你们先出去。”
二人抱拳应是,立即退了出去,听见牢门闭合的声音,沈若华转过头,语气淡淡对她道:“现在要你性命的并非我们二人,而是你背后真正的主子,你敢认罪,说明你已经做好了送死的准备,对不对?”
沈戚一眼就看穿了她伪装的镇定之下,稍显慌乱的神情,显然是被沈若华戳中了事实,她一时间有些诧异无措,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奴婢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奴婢虽然帮了含香和孟银秋,可是奴婢没有伤害杨小姐啊!郡主你宅心仁厚,将军可是东岳的大将军啊!求求你们饶奴婢一命,奴婢当牛做马的报答你们!”
沈戚漆黑的双眸在阴暗的地牢之中显得万分冰凉和诡异。
“你之前受的刑,不及那些落在我们手中的奸细万分之一。他们起初也不肯承认奸细的身份,不肯言说受到的指示,可至多三个时辰,他们就松了口,你想试试看吗?”
赤裸裸的威胁让宫女浑身冒着冷汗,她吞咽着口水,红着眼睛瞪着沈戚说道:“堂堂大将军也会屈打成招吗!你算什么大将军!凭什么受百姓爱戴,就不怕这暴戾的名声传出去,毁了你们全家人的名声!”
沈戚漫不经心的走到一边的刑具架旁,目光从一个个刑具上扫过去,悠闲的似乎在挑什么上等的宝贝。
这行如流水般自然的动作让那宫女更加恐惧,毕竟是从血场上杀出来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狠劲,昨晚她受刑时便发现了,她在这里受的苦比当初受训时更加痛苦,说是烈狱也不为过。
那些副将尚且如此,沈戚又怎会手软。
她的恐惧都写在脸上,沈若华看了半晌,慢悠悠的说:“你承不承认不要紧,重要的是我怎么认为,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受尽酷刑而死,要么痛快的承认你的主子身份,我们保你一条性命。”
死一般的寂静在地牢之中蔓延。
宫女口中溢出一声轻讽的笑容,“郡主还是太天真了。即便奴婢说,郡主也保不住奴婢的命啊……郡主知道,为什么是奴婢被推出来帮那对愚蠢的主仆吗?”
沈若华静静的看着她,宫女凄惨一笑:“因为只有奴婢的死期将近了……”
没有解药,她们这些人活不过十二个时辰,满打满算,她能活着的时间也只剩半个时辰不到了。
“我总归是要死的人,告诉了郡主,我全家性命不保,不告诉郡主,我死以后,家里好歹能进一笔不菲的家财。郡主,若是你,你如何抉择?”她笑着反问沈若华。
沈若华道:“你们有何秘法,能让人从千里之外,听见你究竟有没有背叛你的主子吗?”
宫女眼睛一瞪,随即哼笑了声,“郡主真是异想天开,若有这样的秘法,何必用到奴才的身上,只给那人用一次,便能一世高枕无忧了。”
“既然如此,他如何知道你究竟说还是没说。”沈若华声音温和,始终保持平淡的姿态,双眸清澈的不像是在和被俘虏的人说话,倒好似在和前辈谈话家常一般,她这样的态度让宫女的心态轻松了许多。
虽然她那个凶厉的哥哥还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看着,可宫女知道,沈若华不开口,沈戚也不会动手。
她继续陪沈若华说话,像是打算在最后的时间里,将自己仅有的一些经验告诉她。
倒也讽刺,她们俩相似的年岁,自己好像过尽千帆的妇人,而这位仍是天真的年纪,却不知主子缘何对她忌惮至此。
“若我说了,郡主便能带着我的证据去找我主子,可若是我不说,我主子便能高枕无忧不是吗?”
“你刚才说,如果你保守了秘密,你的家人将会得到一笔补偿。”沈若华忽然道。
宫女脸上的笑意一僵,看着她逐字逐句的说:“你有家人,虽然说的是京城话,可是我记得你的口音。我早些年陪娘去文州游玩过一个月,当地人说话的音色和你一模一样,这说明你曾经是文州人,家中长辈定也是文州的本地人。”
“你做的事情伤天害理,你主子必定不会让你把真实的行踪透露给家人。你进宫时是明明白白留了姓名的,所以如若你没有以诈死的名义离开亲人的话,他们恐怕以为你现在是在宫中做宫女。”
“你答应以性命来完成这次任务,那赴死前你必定和家人有过联系,为了让你能安心为他卖命,你主子会先拿一笔钱出来给你的家人。这样我只需去文州找一找,在近几日家中突发横财,而且家有女儿在宫中做宫女的人家,便能查到你亲人的姓名和住地……”
沈若华止了语,看着宫女震惊的双眼,平静的说:“你觉得我还能查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