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银秋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浑不在意的回答说:“含香说身上的香遮不住气味儿,便和我借了香囊,我与她好歹主仆一场,这样的小忙不至于不帮,这样简单的小事,我哪里会放在心上呢。”
“原是如此,那就是说你对她所作所为并不知情?”沈若华慢条斯理的开腔。
孟银秋微微抿了抿唇,余光看了一眼含香,瞥见了她哀求的目光,又迅速移开。
“奴婢要伺候皇后娘娘,故一直跟在娘娘身边从没有离开,至于含香的行踪,因为宴席之上奴婢一直在替皇后娘娘布膳,所以并未刻意关注,不过奴婢和含香主仆多年,知道她的性子温顺,自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若华但笑不语,她信步走到含香身前,对她伸出手,声线平和,但直视她的眼底却带着浓浓的命令和森然:“若想证明你清白也不难,你那所谓熏不出味道的香囊现在在何处,还有从你身上带着的剪刀,都交出来。”
四面八方投来的质疑的凝视让含香喘不过气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将剪刀和香囊从袖口里取了出来,放在了沈若华摊开的掌心之上,等回过神来,她吓得脸上没了血色,死死盯着沈若华,瞳孔震荡。
沈若华拿起香囊闻了闻,眼睫一垂,目光幽幽看向含香:“这香囊不是你的。你的香囊呢?”
“之前的香囊味道太淡,奴婢早就已经扔掉了,郡主方才闻到的残香必定是之前留下来的,郡主,奴婢真的没有对郡主不敬,郡主兴许是闻岔了呢,郡主,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含香说的太急,喉中本就不舒服,话还没说完她便干呕起来,大约是太难受了,她竟然下意识的去抚摸咽喉,这动作一出,殿中好些人都注意到,几个脑子转得快的灵光一闪,一个公子蹭的从席间站了起来。
“皇上!如若郡主闻到的香气不错,迷晕郡主的的确是这个宫女,那她身上搜不到绳子,会不会是她将绳子剪碎吞咽了下去!她从方才开始说话就一直十分古怪,像喉中卡了东西似的,若是她走投无路狗急跳墙,说不定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孟银秋垂着头,脸都被气绿了,心中暗骂含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现在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此,任孟银秋绞尽脑汁,也搜刮不出能替含香脱罪的辩驳。
偏偏公孙荀还因为受伤无法进宫赴宴,她现在无疑是孤立无援!
决不能坐以待毙,左右含香躲不过一死,大不了她日后再向公孙荀讨一个丫鬟帮忙就是。
孟银秋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闭嘴装死人,凭她对含香的了解,这个蠢货唯一的用处就是对她忠心耿耿。
含香好不容易才把反胃的感觉强压下去,就听见了那位公子所言,脸上顿时划过一丝惊慌之色。
她想也不想,便扑跪在地上为自己辩解,什么吃坏了东西,这几日肚子不舒服才作呕云云。
沈若华看着她求饶时微微颤抖的背脊,又用余光瞥了一眼孟银秋,她观察了片刻,明白孟银秋已经对救含香出局不抱什么希望了,现在看来,这整件事的推手是孟银秋,含香是她计划的执行者,除非含香指证,否则这一切难牵扯到她的身上。
沈若华在心中喟叹了声,她目光淡然的看了一眼殿外,已经快到过子时了,沈若华觉得有些疲惫,看含香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显然是打算即便牺牲自己也不牵连孟银秋,沈若华也不打算给她什么机会了。
她蹲下身,用力钳住含香的手腕,猛地往上拉起。
含香忽然被她这么一拽,吓得立即回头去看,手攥成拳头,喘息微重:“郡主、这是做什么!”
沈若华敛眸看向她攥紧的拳头,缓缓道:“我本是怀疑,现下看来,你手上的勒痕果然还未消去对不对?”
沈若华对含香脸上的惊慌和绝望视之不见,强硬的将她紧攥的指尖全部抠了出来,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掌心上的勒痕甚至还有几处出现了血丝,她一个女子,即便当时琉璃像还未倾倒,她去绑绳子时也难避免因为用力而受伤。
沈若华看清了她手上的勒痕,便将她推了出去,含香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认还是不认?”
含香吓傻了一般,看着沈若华的脸,愣愣的不敢开口。
“不认也无妨,华儿,将证据从她腹中取出来就是了。”
站在后面看戏的沈戚慢悠悠的开口,他转身面向皇帝,行完礼后说:“皇上,臣以为李公子所言在理。臣在边关时,在营中俘获敌军的暗探,其中有人为了脱身将证据吞入腹中。臣知晓将腹中证据取出来的法子,且不会殃及性命。”
皇帝饶有兴趣的追问了一句:“是何方法?”
沈戚面不改色,娓娓道来,片刻后,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有几处角落传来干呕的动静。
仔细看,席间不少女子都已经白了脸,捏着绢帕端在胸前的手还肉眼可见的颤抖着,之前时不时对沈戚眉目传情的几个贵女,现如今已经别开了目光,想必要再做一番心理建设,才能考虑嫁给他究竟是不是一番好事了。
沈戚所谓的方法将殿中的贵人们吓得不轻,太后女中豪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对皇帝说:“皇帝,哀家觉得将此人交给沈将军最为妥当,若她腹中真取出了罪证,也好让沈将军直接处置了她。”
太后冷漠的声音响彻整个朝华宫,也有人见不得描述中的那番场面,对含香生出几分同情,那勒痕和沈若华的指控已经算是充足的证据了,与其还要经历一番痛苦,倒不如现在直接认罪,求一个痛快来的好。
显然,含香也是如此想法,她心中顿悟,自己是躲不过此劫了,即便是死,她也要留一条全尸啊!
她身子抖了抖,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诚惶诚恐的扑到沈若华脚边,高声哭嚎起来。
“奴婢认罪!奴婢认罪了郡主,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一时头晕脑胀竟想出此法害郡主和杨小姐,奴婢有罪,请郡主轻饶奴婢,奴婢来生做牛做马伺候郡主!奴婢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啊——”
“含香……”孟银秋不知何时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然当众晕在了殿中。
本来宫中出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皇后就已经十分恼火,现在孟银秋如此,皇后觉得脸上被啪啪打了两个响亮的耳光,她不耐烦的招来一个宫内,指着孟银秋道:“还不把她抬下去!”
沈若华看着孟银秋微颤的睫毛,便知她是为了临了再给含香一个“安抚”,让她知道自己对她暴露后要遭遇的一切伤心欲绝,但却解救无法。
不是小姐我不想救你,而是救不成你。
这一招显然对被孟银秋蒙蔽多年的含香十分有效,若是说她之前心中还有动摇,现在已经坚定了下来。
小姐和她相依为命多年,她的遭遇本就凄惨,现如今不能再被连累了!
牺牲她一个,小姐还能留在王爷身边,早晚都会将沈若华铲除,为她报仇,届时她就是死也瞑目了!
“有无人指使你?你为何要害我和华儿?”杨清音走上前,姣好的柳叶眉皱在一起,居高临下的逼问。
含香决意赴死,思及之前公孙荀之前吩咐她计划暴露之后的说辞,深吸了一口气。
“奴婢是为了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