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福公公,温声道:“敢问公公,画师现下人在何处?”
“画师正在偏殿候着,奴才这就让人去传。”福公公得了皇帝目光示意后,立即转身去传唤画师。
过了须臾,福公公引着画师走上养心殿,他有些忐忑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跪下请了个安。
“草民清河村村民李选,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选。”皇帝点点头,问道:“你就是目睹了劫粮一案的画师李选?那你来和朕还有众爱卿讲一讲当日发生的事。”
李选应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将劫粮案的过程讲了出来。
他刚说完,便有人提出质疑,阴阳怪气的说:“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
“无巧不成书,若是没有李选的巧合,恐怕此事的真相,就要就此埋没了。”沈若华直截了当的打断了那人,对上说道:“皇上,李选亲眼看见当日的情况的确属实,证据臣女已经呈上,想必皇上心中已有评断。”
“的确合理。”皇帝冲想质疑的朝臣抬手,往下压了压手腕示意他们闭嘴,面色沉肃的看着李选,“既然你目睹了那日的事,那你可有把握认出那群人?”
“回皇上,那一晚的事草民每日梦回,都历历在目,即便他们都带着面巾。草民还记得,当时离草民最近的匪徒的形貌,草民已经、已经把他画下来,请皇上过目。”
李选从胸口取出一张纸,有些手忙脚乱的展开,神情紧张的看向站在一边的福公公。
福公公下意识的朝上看了一眼,得到皇帝准允的颔首后,走上前接了过来,纸上还有一点湿润,大约是因为李选过于紧张所致,福公公舔了舔干涩的唇,来到御上将纸展开在胸前,供皇帝查看。
画上的男子并非没有面部,而是用黑色布巾遮挡了起来,但是眉眼居然都画上了。
皇帝顿时激动起来,拍案起身,焦急的指着画,冲锦衣卫道:“快派人前往绍家和祁王府!按照这张画像给朕仔仔细细的搜!务必要把此人抓到!”
锦衣卫立刻扭身去办,殿中的气氛因为李选的画,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沈若华走到李选面前,指了指一边被压制的毫无反击之力的村长,问道:“你看看他,像不像劫粮的人?”
李选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瞥见那人一张干枯的脸,愣了愣,“这……”
沈若华阔步走了上去,将男子的脑袋折了过去,说道:“就这样,你看身形可否相似。”
李选眉宇紧皱,上上下下看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说:“郡、郡主,可否卷起此人的裤脚,让草民看看他脚上的刺青?只这样看,草民还不能确认,毕竟、毕竟当日劫粮的人很多,草民并非每个都观察的仔细……”
沈若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颔首准允,并让一边的锦衣卫代劳,殿中的女子别过头去。
锦衣卫卷起男人的裤脚,高至膝盖,没有发现一点刺青的纹路。
“此人脚腕上没有刺青。”皇帝眯着眼睛看了须臾后,直起身子,对沈若华道:“安懿多想了吧。”
沈若华没有说话,用余光瞥了眼;李选的表情,看他眉头紧锁,不安的摩挲着指腹,低低一笑。
“李选,你觉得呢?”
李选张了张嘴,愣了片刻后,一脸纠结的回答道:“回郡主,草民的确、的确是看他有些熟悉,可是此人是一个老人,草民记得当时劫粮的人,下手、十分利落,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大汉……而且他的脚腕上的确没有刺青。”
“觉得熟悉就好。”沈若华说。
“皇上,既然此人能易容成一个老汉,怎么会不能遮掩脚腕上的刺青呢。”
沈若华话音一落,皇帝还没说话,一边的绍家就急了。
绍父红着眼睛站了出来,跪在地上满脸的愤慨,“皇上!臣有话说!安懿郡主现下所言,无不是在暗示绍家是此案的真凶,老臣为东岳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老臣现在平白蒙冤,老臣不服啊!”
文贵妃也哭哭啼啼的跪行了上来,“皇上宁愿相信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画师,也不肯相信臣妾,和为东岳效命了这么多年的父亲吗?皇上!绍家是被冤枉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后用力拍了拍扶手,目光凌厉的盯着绍父,“绍大人,你这是在教皇帝做事,还是用你现在的身份威胁皇帝不查你绍家!”
“老臣不敢,太后这是误会老臣了,老臣只是不想,皇上因为偏宠一人,而被其蒙在鼓中,离真相越来越远啊!”绍父声声高呼,伏在地上竟还掉了几滴眼泪。
方才被怀疑而噤声的献王一党渐渐没了威胁,开始冷嘲热讽的反击。
“绍大人和贵妃,方才怀疑指证皇后娘娘和献王殿下的时候,就是为皇上和东岳鞠躬尽瘁,现在被人怀疑,便说皇上被人蒙蔽,怎么说都是你们二人有理,这算个什么道理啊?”
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局势对谁有利,除了那些和绍家在一条船上的官员,其他的纷纷沉默看戏,之前为他们说过话的,更是将头埋进了胸口,生怕被点出来遭受波及。
公孙彧的手死死攥紧,急促的呼吸乱了节奏,眼睛更是因为紧张和恐惧变得一片血红。
…
…
宫中的气氛愈来愈紧张,祁王府中,焦急等待消息的拓跋心,等来了一个超出她意料之外的事。
得知今日公孙彧被传唤进宫,拓跋心整日都待在厢房里,每隔半个时辰,都要找人问一问消息。
可是皇宫今日把守森严,消息被锁根本带不出来,拓跋心跟无头苍蝇一边在房中踱步。
早午膳都推了。
眼看着快要到黄昏,拓跋心还不肯用膳,丫鬟当心她伤了身,便端着食碟在房中不肯走,苦口婆心的劝。
拓跋心心事重重,根本没有胃口,丫鬟一遍遍的劝反倒勾起了她心中的怒火。
管家过来找人的时候,拓跋心刚把丫鬟骂了个狗血淋头,赶出了院子。
管家急匆匆的跑上石阶,丫鬟见了,还抽噎着想要告状,管家没理会她,径直问:“王妃在房中吗?”
丫鬟点点头,“在,娘娘正生着气呢。”
“诶呀!快快快,快禀告娘娘,宫里头出事了!一大波锦衣卫,刚才去了绍府,抓了一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