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道:“不过哀家方才问过卿儿了,卿儿暂时还没有考虑,哀家也觉得不着急,赶在这样的时候给卿儿选夫也是不大吉利,索性明年就是新一轮科考,届时哀家再看看有没有适宜的人选。”
公孙卿不愿意多谈这些事,等太后说完,便岔开了话题,问沈若华道:“夫子今日怎么来迟了?”
“方才在来的路上碰到献王,随他一起去皇后宫内请了个安。”沈若华解释说。
太后伸出手正要去取茶,听了这话动作一停,看向沈若华问:“你去看皇后了?她近日如何?”
“坤宁宫上下毫无生气,与冷宫也别无一二,皇后一人住在寝殿之中,也不接近皇上派去的新人,看着很憔悴,现在精神还不差,但不知再待几日,还会不会是这般模样。”
“世事难料啊,哀家本也没想到,太子居然胆大到如此地步,皇后居然也糊涂至此,皇帝虽没有证据证明皇后杀了人,但心里也已经认定了,皇后再想光复以往的地位,怕是不可能了。”
太后话音刚落,安姑姑突然撩开珠帘走了进来,先是冲沈若华和公孙卿行了个礼,继而对太后道:“娘娘,萧妃娘娘在殿外,说是过来给娘娘请安的,娘娘要见吗?”
太后抿了口茶,不冷不热的说:“让她进来吧,如此有孝心,哀家不见她反倒要落了旁人口舌了。”
沈若华和公孙卿对视了一眼,二人一齐站了起来,沈若华道:“那臣女和八公主,就先回去了。”
“那么着急做什么。”太后不乐意的看着她,“你好久没来看哀家了,过来就留这么一会儿敷衍哀家。再坐一会儿,那萧妃每每过来,都要给哀家做一堆的东西吃,哀家吃不完,你们俩陪着哀家吃。”
太后开了口,二人自然就走不了了,坐下片刻,便听见了脚步声。
萧妃穿着一身宝蓝色浮光锦的衣裳走了进来,气质温婉大方,她走进殿后,才看见殿中坐着的二人,神情微微一怔,恍然回神才扬起笑容:“八公主和郡主都在啊,可真是巧了。”
“见过萧妃娘娘。”二人不约而同的起身施礼。
萧妃走上前,手心朝上依次碰了碰二人的掌心,示意她们起身,偏过身子冲太后一弯,唤道:“太后。”
“起来吧,哀家就知道你会来。安怡,把平日萧妃常坐的绣凳抱过来。”
安怡应了声要去取,便被萧妃的婢子拦了下来,笑着说:“嬷嬷指个位子给奴婢,奴婢去给娘娘拿吧。”
安怡顺势点点头,指了殿内一个角落,便扭身走到了太后身侧站定。
太后冲萧妃身后瞥了几眼,望见了放在珠帘后落地罩下面的两个大食匣,了然的收回了目光。
冲萧妃说:“哀家就知道你又是做完了东西过来的。哀家说过多少次了,不用不用,你偏偏不听。”
萧妃:“臣妾是看太后前几次吃的开心,料想太后喜欢臣妾做的东西。左右臣妾现在太闲,整日也没什么事情好做,能替太后下厨也是臣妾之幸。”
反正太后也就是说了句场面话,她知道萧妃这么努力讨好她是为了什么,即便是太后说不喜欢,只要她没摆出抗拒的态度,萧妃就能继续做下去,太后也无所谓了。
“既然这样,安怡,你让厨房带几副碗筷上来,让宫人摆桌,哀家和萧妃,还有华儿卿儿一起用顿膳。”
“是,娘娘。”
宫人的手脚麻利的很,不出片刻碗筷饭菜就都已经摆在了桌上。
四人身份不一,但在一张桌上却没一个人束手束脚,太后自己没吃几口,用公用的玉筷一直在给沈若华夹东西,偶尔也给公孙卿夹几口菜,到了萧妃却只是疏离的叫她想吃什么让宫人夹。
亲疏可见一斑。
萧妃的脸色有些不大美丽,一言不发的用完膳,便起身告辞了。
萧妃领着宫人快步回到宫殿之中,一路上一声不吭,刚在殿内的软榻上坐下,便狠狠拍了下桌案。
熔芯走上前,安抚她道:“娘娘别生气,安懿郡主是太后未来的儿媳妇,太后难免对她看重些,并不是疏离娘娘,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去给太后送这送那的,这照顾的可比皇后贵妃尽心多了。就算太后是个铁石心肠,现在也该被娘娘捂化了。”
“希望如此,本宫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罪给她做那些东西吃,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妃抬起双手,为了保证逼真,她确确实实是自己做了给太后的膳食,除了皇帝,她还从未给旁人做过呢。
萧妃舒了口气,颦眉道:“不过太后如此看重沈若华,若是被皇上知道,恐怕……”
…
…
暴雪持续了几日,渐渐平静了下来,虽偶尔有飘雪,但已经没有之前那样严重。
下一批粮草也已经从京城往幽州押送。
队伍离京那天夜晚,官员乘着马车悄悄赶到了祁王府上。
管家已经在后门候着了,瞧见他立即迎了过去,“总算是等到大人了,王爷已经催了好几趟了。”
那官员身子一抖,畏惧道:“王爷动怒了?”
“您再来迟一些,恐怕就要了!”
二人马不停蹄的赶到祁王书房。
好巧不巧的,正撞上从书房里出来的一个女子。
管家忙不迭的见礼,“侧妃娘娘!”
那女子被突然冲出来的二人吓了一跳,皱了皱眉说:“管家这么着急做什么?仔细着冲撞了王爷。”
“娘娘恕罪,老奴是急着见王爷,无意冲撞娘娘。”
“行了行了,日后小心些。”
她越过管家要走,余光却瞥见了管家身边,头垂的很低的男子。
侧妃离去的步子一停,驻留在管家身侧,好奇的问:“管家,这位是谁?是王爷请来的幕僚吗?”
管家两眼一闭,无奈道:“娘娘,这……老奴不好说,王爷那边还等着,娘娘恕罪。”
说罢,便冲官员招了招手,上了石阶跑进了书房之内。
侧妃看着二人的背影,嘀嘀咕咕道:“还见不得人不成,王爷也真是的,什么事都瞒着我。”
说着,侧妃双眉皱起,有些担忧的捏了捏指腹,“本妃得赶快再催催爹爹,不是说很快就能让王爷官复原职的么,本妃海口都夸下来了,若是爹爹那边掉链子,王爷准和本妃动怒……”
丫鬟奉承:“娘娘别担心,奴婢以为即便娘娘帮不到王爷,可娘娘为了王爷能奔波至此,这份心都比王妃娘娘来的真诚,王爷一定不会责怪娘娘,怕还会更加宠爱娘娘呢!”
主仆俩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
小径的树下,拓跋心领着丫鬟静静的站着。
她看着侧妃离去的身影,扯了扯嘴角:“蠢东西。”
“真心算得了什么,那也得是做到了,王爷才会注意到的东西。”
“侧妃娘娘这次是栽了,叫她胆子大,这下子是戳到王爷的底线了。”丫鬟附和道。
拓跋心早猜到侧妃有这么一天,故而讽刺了一句便不再说,反而将注意力投向书房的方向。
她皱了皱眉,看了眼身后的丫鬟,“方才那个男人,是王爷新招募的幕僚么?本妃看着不像。”
“肯定不是,奴婢上回在后门看见过,那个男人上了停在后门的一辆马车,管家对他也十分尊敬,大抵是朝中某个支持王爷的官员,王爷怕节外生枝,才瞒着侧妃娘娘的吧。”
拓跋心转了转眼珠,心生疑窦,“现在的情形本就对王爷不利,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王爷在朝中的暗桩都保护起来,侧妃的母家在朝中为王爷求情,情有可原,难道他还想让这些人替他求情?不是给了皇上铲除的机会!”
丫鬟想了想说:“也许是……王爷想到了什么好办法,能不让这些大人出头,就能平复这件事呢?”
“除非他能让太子回来,要么就是把献王除去,否则他短时间内别想再得到皇上的重用。”
拓跋心说完后,沉默了片刻,瞳孔猛地收缩。
他不会真的想要狗急跳墙吧!
…
书房之中,祁王听完了官员的陈述,陷入了沉默。
官员头上冒汗,又不敢去擦,只能任由汗水从额上滴落,余光小心翼翼的扫着祁王。
不知过了多久,祁王才动了动身子。
他从胸口中取出一块黑色的令牌,吹了一句口哨。
只见一个暗卫从梁上一跃而下,跪在祁王身前:“王爷。”
“你,拿着这块令牌,去找几十个兄弟,伪装成流民……”
暗卫不能私自窥探主子的私隐,故而他在梁上时,都是自己用内力封住听力,没有听见二人的谈话。
他竖起耳朵听着祁王的吩咐,随着他往下说,暗卫的眼睛瞪的越发滚圆,神情也有些畏惧。
祁王说完后,冷飕飕的问:“听明白了?”
暗卫咬了咬后槽牙,背脊的冷汗濡湿了他身上的衣裳,片刻后,瓮声说:“听明白了!奴领命。”
他双手接过祁王的递来的令牌。
强行稳定声线:“王爷,事成后,要不要灭口?”
“本王让你找的都是强者,都死了本王日后找谁办事。”祁王不耐烦的闭了闭眼睛,“你随意在当地找几个身材相仿,有些功夫的流民,给他们穿上你们的衣裳,不就完了。”
暗卫松了一口气,抱拳:“是!”
说罢,立即离开了。
官员这么一看,知道事成了,眼中掠过一道暗芒。
祁王捻了捻指腹,缓缓道:“你不错,这次事情若是顺利,等本王官复原职之时,不会忘了你的好处的。”
“能做王爷走卒,臣已经万分荣幸,不敢求王爷的回馈。”官员象征性的推脱了几句,就自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