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福公公领着文贵妃往养心殿旁的偏殿走去。
福公公将人领进殿内,躬身说道:“请贵妃在此等候片刻,杂家替您通报一声。”
文贵妃伸手拦住了福公公的去路,“公公请稍等。”
“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听闻,前两日献王在沈家出了事。皇上为此郁郁寡欢,不知可是真的?”
东岳帝已经足有半月没踏入过后宫。
文贵妃今日以送膳名义前来,却不知能不能见到人,便打算先试探试探福公公。
福公公恭敬道:“回娘娘,皇上前几日,的确为了献王之事龙颜大怒。旁的,杂家也不知晓。”
福公公人精似的,现在阖宫都知道四皇子和沈府的二小姐苟合,惹得皇家颜面大失。
这也正是个好机会,她们这些手下有皇子的,都巴不得趁着这个机会,让公孙荀娶了沈蓉。
公孙荀因为此次的事失了名声,又娶了这样一个没用的女人。
他本身份就不出彩,届时岂还有官员肯把女儿嫁她。
皇帝总共就那么几个皇子,能出局一个是一个。
文贵妃自然也存着这个心思,即使她瞧不起公孙荀,也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福公公明显是被问了好几回这样的话,他身为东岳帝身边的近臣,有些话是要掂量着说的。
文贵妃也没为难他,挥了挥袖放了他进殿禀告,自己则屈身坐在偏殿的椅子上饮茶等候。
半晌,养心殿中走出一位官员,正是内阁大学士邓石,和丞相白翰文。
文贵妃放下手里的建盏,搭着宫女的手站起身,“二位大人好。看二位大人的脸色,陛下难不成还在生气?”
二人拱手作辑,白翰文道:“我等不能和娘娘说太多。陛下就在养心殿中,还请娘娘自便吧。”
二人扭身出了养心殿,没过多久,福公公就赶了过来。
“贵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文贵妃收回目光,低嗯了声,理了理衣领,拿过宫女手中的御膳,走进了养心殿。
穿过帷幔,来到内殿,文贵妃屈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东岳帝双手搁在案板上,一脸不悦的模样,语气沉闷:“起来吧。”
文贵妃小心翼翼的拎起裙摆站起,漫步上前,将手里的膳食放在了边上的桌案上。
她屈膝跪下,温声道:“皇上还在为四殿下的事烦心呢?”
她这话像是点燃了引线,本还算镇定的东岳帝,抬手将案板上的奏折挥落在了地上。
痛骂了声:“那个逆子!丢尽了朕的脸!”
文贵妃抿抿唇,“皇上息怒,要注意龙体啊。”
东岳帝一拳敲在案板上,一脸的不解,“荀儿本是几个皇子之中最稳重之人,朕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事!现在京城中谣言纷纷!中书郎还来和朕哭求!说女儿为此事生生气病在床!”
文贵妃扶着东岳帝的后背,替他顺了顺气,她观望着东岳帝的脸色,适时开口:“皇上,臣妾斗胆说一句话。其实若想解决现在的流言,倒也不是很难……”
东岳帝态度平和了些,别过头看她:“何意?”
“皇上也不必想太多,不如就直接赐了婚,了结了此事。”文贵妃一本正经的说,“百姓毕竟不会一直揪着四殿下的事不放。只要四殿下娶了那沈蓉,时过境迁,此事自然也就过去了。”
“不行!”
东岳帝厉声打断了文贵妃,文贵妃身形微微一抖,眼底划过一抹紧张。
东岳帝没有察觉,冷着脸说道:“你可知当日沈家发生了何事!朕还庆幸之前就已经革了沈正平的官职,他居然和他弟弟的夫人,在十几年前就私相授受,那沈蓉正是他的孽种!我皇家不能要这么一个儿媳妇!”
文贵妃转了转眼珠,放柔了声音说道:“那陛下可有想过要处置沈正平?”
东岳帝沉默了半晌,发出一声叹息,“此乃臣子之事,虽然沈正平所为的确荒唐,可朕还不能因为此事,就继续问罪沈家。朕听太后说,杨似梅已经请旨太后,要求和沈正平和离。”
“如此便是了。”文贵妃顺势接上话茬,“就算沈正平和金芳私相授受,也是罪不至死。更何况臣妾听说,沈蓉根本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皇上就更动不得她了。”
“臣妾知晓,此次的事一定是个意外,否则皇上不可能到现在都不动沈蓉,既然如此,皇上若迟迟不肯解决四殿下和沈蓉的事,民间的传言可能会更加难听啊!”
文贵妃见东岳帝面目隐有动容之相,立即道:“臣妾知道,皇上是想保全四殿下和皇家的声誉。可是臣妾以为,皇上若是赐了婚,民间的流言定不会牵扯皇上了。”
“皇上您想,此事乃是四殿下所为,本就和皇上无关。沈蓉是个姑娘家,丢了名誉,本就是弱者。皇上仁义,赐婚四殿下和沈蓉,保全了沈蓉的闺誉,天下人必定认为,皇上是一位明君。断不会包庇皇子。”
东岳帝显而易见的心动了,实则他迟迟不处理此事,就是想找个能保全他自己名声的法子。
他不是没想过赐婚,可如此他保全自身的目的未免太过明显,东岳帝生怕会惹来儿子的不悦。
他想了想,又问文贵妃,“可是朕若是真的赐了婚,荀儿和中书郎那边……”
“皇上毕竟是皇上,殿下也是殿下。既然此事是个意外,那四殿下又何谈名声受损一说呢?四殿下若娶了沈蓉,还能担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名声呢。至于中书郎……皇上,这皇子有几个侧妃良娣,难道还不行么?”
东岳帝脸上露了笑容,似是被文贵妃取悦,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感慨道:“还是贵妃聪慧。”
文贵妃含羞的垂首,“臣妾只是想给皇上分忧。皇上不必担心,唐侧妃那边,臣妾可以找她开解开解。”
“既然如此,就麻烦爱妃了。”
“臣妾是不想皇上再这么劳心劳力了。”
“此事都被爱妃解决,那朕自然便不必操心了。”
…
…
太师府
自那日事后已经过了两天,杨氏和沈若华在第二日便收拾了行装回了太师府。
杨老夫人对女儿脱离苦海,是苦乐半搀。
苦的是女儿这个岁数,和离以后,怕是未来的几十年都要孤身一人。
可转念一想,若是此事没有被发现,恐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杨老夫人生怕女儿背地里伤心,便日日召她到身前来陪自己说话。
这一日亦然,杨家晨昏定省,可是比沈家和谐不少。
杨二夫人对回府的杨氏和沈若华也是十分友好。
她掌管杨家中馈,自杨氏母女回府,她给二人的院子拨了不少的好东西,杨氏也日日和她在一起喝茶聊天,姑嫂二人相处的十分不错。
“梅儿,太后那边可有着落了吗?”
杨老夫人说话间忽然想起此事,便询问杨氏说道。
杨氏侧过身子说:“太后让安姑姑传话,说已经定了日子了。”
“那就好,只要能销了衙门里的官案,便无后顾之忧了。”
杨老夫人露出一抹笑脸,端起手边的建盏喝了两口。
杨三夫人看了一眼杨氏,担忧道:“妹妹可要和沈家说好了,我看那沈正平不是什么好摆脱的人,若是他日后纠缠妹妹可如何是好,何况那官府衙门的官案,还得你二人一起去签字画押才行。”
杨老夫人不悦的将建盏掼在桌案上,声如洪钟:“他敢不同意!日后他若敢来纠缠,老身就打断他的腿!”
杨三夫人笑了笑,“母亲说的是,妹妹日后便是杨家的人了,沈正平现下落魄,怕也不敢来纠缠。”
杨二夫人喝茶的动作一顿,抬起头说:“既然和离了,那妹妹便从沈家族谱上划去了。娘,咱们府上的族谱,并未划妹妹的名字吧?”
杨老夫人挺了挺背脊,“本就是杨家的儿女,凭甚嫁出去就得划出家谱。”
依照规矩,嫁出去的女儿在族谱上不留名。可杨家二老都是宠女儿的人,怎么也不肯划,还是东岳头一遭这么作为的父母。杨氏大为感动,出嫁前足足哭了好几个时辰。
杨二夫人笑着说:“娘说的是。可是您看,华儿的名字怎么说?”
杨老夫人猛地想到,别过头看向沈若华,“对了,老身倒是忘了,华儿的名字也得改了。”
“届时等梅儿和离了,老身就让老爷,把华儿的名字登到族谱上去。”杨老夫人乐呵呵的说,“官府那边也得知会一声。日后若华便是我杨家的二小姐了!”
沈若华眉眼弯弯,笑而不语。
晨昏定省后,杨老夫人便派人送走了众人。
她回到院子没多久,杨太师就下了早朝。
他脸色微沉,浑身散发着郁气。
杨老夫人起身上前,替他褪下朝服,问道:“怎么了?今日怎这个表情,可是早朝上出事了?”
杨太师看着杨夫人,轻叹道:“夫人,我们暂时,怕是动不得沈正平了。”
杨夫人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为何!皇上总不至于现下还维护着他,当初赈灾亦不是他一人的功劳!”
“不是皇上维护沈正平。而是皇上为了皇家颜面考虑,给沈蓉和献王,赐了婚。”杨太师眉眼稍霁,头疼的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