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拖下去打死!别让我再看见这贱人!”沈蓉将身前的小案掀翻在地,疯了一般的咆哮。
“小姐息怒,小心隔墙有耳啊!”老嬷嬷上前两步轻声劝慰,附在沈蓉耳畔低声说道:“小姐,现在夫人和大小姐指不定都怀疑着我们,若是翠玉这时候死了,我们恐怕得不偿失啊。”
郑嬷嬷是沈蓉的乳母,以前伺候过金芳,手段和计谋都好,于她的话沈蓉是言听计从的。
可她心里堵着火,只要一想到因为翠玉的贪婪,让她落到如今的场面,沈蓉就恨不得亲自掐死了翠玉。
郑嬷嬷看得出沈蓉眼底的不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说道:“小姐放心,等过了这阵子风头,翠玉该如何处置,小姐都可,与其急于一时坏了大计,不如小姐忍上些时日,日后她任小姐磋磨。”
见沈蓉眼底的不愿褪去,郑嬷嬷才挺直了背脊,踢了一脚翠玉的身子,冷声说道:“小姐仁慈,念你并非有心饶了你一次,还不把衣裳头发整理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翠玉半点没听到郑嬷嬷和沈蓉的耳语,大喜过望还以为当真逃过了一劫,破涕为笑连连向沈蓉磕了几个头,嘴里含糊的谢恩,忍着双手的疼痛站了起来,狼狈的整理着鬓角。
沈蓉本还气着,但看翠玉这副愚蠢模样,倒像是被取悦了一般,竟扬唇扯出一抹笑来,指使着杏仁说道:“还不替你妹妹收拾收抬,让人从后门出去给她买些药回来,到时侯带着满手的水泡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骂了下人呢。”
翠玉身形一颤,连忙说道:“不管小姐的事,是奴婢毛手毛脚自己打翻了茶壶,小姐待奴婢们最是亲厚了!”
沈蓉哂笑了声,打发了杏仁带翠玉去了外室。
郑嬷嬷将地上的狼藉收拾了起来,来到沈蓉身侧,沈蓉摩挲着指腹,出声问道:“嬷嬷以为,大夫人和沈若华察觉的可能大不大?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大踏实。”
郑嬷嬷笑了笑,安抚的说道:“小姐不必忧心,老奴从小跟着夫人,杨似梅的性子老奴知道的透彻,她素日喜静,本来在院子里就不大管事,翠玉又是二等丫鬟,平日里我们也不多唤她来,杨似梅察觉的可能少之又少。”
“至于大小姐就更不可能了,她无非是走了运才躲过了这一劫。”
郑嬷嬷的话打消了她心中的疑虑,沈蓉握了握手心,阴沉的念叨:“下一次,她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入夜,打更人敲了二更的梆子,惊蛰楼中央的厢房还亮着微末的烛光。
沈若华披着大衫坐在小榻上,手捧一本经书翻看。
听到外头的打更声,沈若华将垂在耳畔的青丝别到而后,把手中的经书合上,下床套好了绣鞋。
小塌边上的窗还支着,屋内点着炭炉倒是不冷,到了窗口便察觉到了寒气。
沈若将窗子住上撑了撑,站了片刻,低声道:“暗卫可在?”
她话音一落,眼前的窗下便跪了一道人影,应道:“属下见过大小姐。”
沈若华交叠在腹间的手抚了抚虎口处,垂头打量了此人半晌。
这暗卫是她外祖父特意派来的,杨老太师虽是文官,可在朝堂地位颇高,难免会养一些暗卫在暗处保护。
杨氏出嫁后便把身边的暗卫留在了太师府,可杨老太师很不放心,便私底下派了一个保护着沈若华,也间接保护着杨似梅。
只是前世沈若华被人蒙蔽,对于身边这位最得力的手下视若无物,后来又把此人给了哥哥沈戚,日后也再没见过他。
暗卫身负武功又躲在暗处,是再好不过的帮手,沈若华喊了他起来,让他自报姓名。
暗卫早习惯了在暗处保护沈若华,冷不丁被喊出来还有些奇怪,不过也是颔首报上了姓名。
沈若华将他的名字念叨了几遍记住,才开口道:“好,楚恒,你随我来,替我做件事。”
沈若华放下撑窗的长木,转身走出厢房。
习嬷嬷和几个丫鬟被她打发了回去,彼时的惊蛰楼前空无一人。
沈若华领着楚恒绕小门离开了惊蛰楼。
穿过几条隐蔽的小路,来到杨氏的沉月阁。
府上院落都有一个小门,平日里都是由院里丫鬟奴才看守,可丫鬟奴才多得是偷懒的,这后门在这个时辰,都是没人的。
沈若华步履匆匆的来到院后的一间房。
沈若华伸手将墙上的小窗推开,明月高悬,屋外还有积雪,纵然已是亥时,屋内的情状还是能看的清清楚楚。
沈若华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串麻绳,递给了楚恒,下颚示意的点了一下屋内,道:“床上的人,你去将她勒了吊到梁上去。”沈若华语调平缓,双目清明,平静的就好像说的不是杀人的事一般。
“先别勒死,只要勒出一道痕迹,能让仵作看得出是他杀就好。”沈若华把麻绳放到楚恒掌心。
楚恒心底震惊,却仍是顺从握紧手里的绳子,闪身进到了屋内。
沈若华站在窗下,头顶的月光撒下,正巧将她的身影衬成了一道黑暗的人影轮廓。
屋内的楚恒麻利的将麻绳套到女子的脖间,正待他要使力时,那女子就蓦地惊醒,目光正对上站在窗前的沈若华。
沈若华挑了挑眉,在她惊恐的注视下莞尔笑了。
楚恒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将她的求救声勒成了破碎的呜咽。
女子挣脱不得,伸长了双手僵硬的朝沈若华挥舞。
就在她要失去意识时,脖间的束缚突然就松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雀跃,就被人拎起了身子高高跃起。
她似是察觉到了楚恒的用意,瞪圆了眼晴!
绳子穿过房梁,弯曲的线条被女子下坠的身躯拉成了一条直线。
这样的方式远比刚才更加痛苦,她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离她极近,又极远。
女子绝望的深长了舌,双腿在空中乱踢,一手抓着脖颈,一手朝着沈若华伸去。
直到她在挣扎中断气,那拾起的手才无力的垂在了身侧。
可目光仍死死的盯着沈若华,眼底满是疑惑和恨意。
沈若华站在窗下一直看到女子断气,目光从未闪躲,亦没有半点波澜。
与死人这样对视是极其晦气的,便是楚恒都被沈若这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吓了一跳,目光晦涩的垂下头。
沈若华沉默了半晌,脚尖一旋,背着他往来路而去
语调依旧是没有起伏,冷的唬人——
“走吧。”
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