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大可不必用话来激流云,流云一步步走到如今,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吓到。”
“这般说,倒是本王小看了姑娘?”
默默放下手中的茶盏,径自起身便是往流云跟前凑,眼见着不动如山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的流云,金兀术的笑也越发大,“也无怪官家会答应那李姑娘的提议,毕竟脸面这东西,看的时候长了终究也是那么回事,天长日久在一处的,自然是性子烈些,更”
“阿弟!”
仿若从天而降的完颜宗望虽是刻意压低了声响,可同胞兄弟,这许多年日日在一处,只一句话金兀术便是听闻自家兄长话里的不对,“阿兄?”再是顾不得其他上前扶住自个的兄长,鼻尖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瞬间也是面色大变,倒是完颜宗望早已是一手握住亲兄弟的胳膊,眼神示意间金兀术的心瞬间也是更沉重。
大宋这劳神子帝姬,当真是把自个当成个人物了。
连自个的亲爹都能将她们姊妹当成礼物给金国诸人玩弄,若非是阿兄心心念念,难不成她还以为自个儿是比其他的姊妹尊贵才不用伺候旁人?
“东京城内皆是眼线,任店处,自也不例外,二位殿下,还是早些离开吧!”
“流云,你且给本王等着!”
扔下一句刻意压抑的怒吼,金兀术到底也是拉扯着亲兄弟很快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安静的室内,直至再无分毫动静,流云方才缓缓开口,“小人卑贱,不敢污了将军尊讳,这等是非之处,将军,还是早日回吧!”
“家国危难之时,连姑娘一介女子尚且知晓大义,可叹那些日常满口仁义的同僚,都这等关头了,还在计较自个的几分利益。”
缓缓从暗处而出,一身便服也难掩气势的李纲满面都是落寞,倒是流云已默默从桌案的暗格里掏出早准备好的交子,微弱的烛光下,颇是明目的图案让李纲也是难免动容。倒是流云声音淡淡,“若无将军和一众将士在外头守卫,我等如何还能有个安稳觉,这些也是官家所赠,说到底流云也是受之有愧,将军且拿了去,能让将士们好过些。”
“··姑娘有心,来日待家国安宁,本将军便是拼尽全力,都会让姑娘,得到该有的封赏!”
弯腰行了大礼,李纲立刻也是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安静的室内,一瞬间也是往来数人,也只有这一瞬,独独,是属于她自己。
春日早至,可流云,却依旧是只觉得是刺骨的寒冷由下而上。
家国安宁,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
一瞬间,流云能想到的,也只有荒诞。
有太上皇和当今陛下这等优柔寡断的主子,所谓的安宁,说到底,也只能是最后说不出口的笑话!
“听说了么,这数日,那金国又来了人,说是宫内宫外热闹的紧,咱们虽没亲眼所见,可这京城来来往往的军人,你们难不成是真没发觉,如今是越发”
“嘘,别说了,没瞧见那边来人了么?”
“什么人?你可别睁眼说瞎话,那边分明就是,等等,好像还真”
“别说了,还不快回,如今这等时候,是能随便出门说话的?”
东京城,任店不远处,某巷子口,
原本还是三三两两据挤在一处闲话的几人,很快都是做鸟兽散,徒留在门口冷眼旁观许久热闹的一众人面上尽是尴尬,倒是方才领着三两小厮行至门前的柳程仿若浑然未觉众人的异样,很快也是指挥着一众小的开始将方才拿到的一众好物便是往屋子里去。
行云流水一串动作下来,任谁瞧了,都得说一句,训练有素。
东京城这数日,有关任店处的闲话怕是比过往这一年多来加起来的还要多,
人都说无风不起浪,这里头,自然也是少不得柳程这个“始作俑者”兴风作浪。
想起这几天白日里故意领着几个小的一路招摇着往那康王府和白矾楼处跑,恨不能将自个得势于内外的几个字都明晃晃刻在自个脸上的柳程,任店处大掌柜的张氏也只觉得头疼。眼角的余光瞄了眼不知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身侧,同样是冷眼旁观着自个徒弟做事的孙二娘,张氏也是无奈,“你这老货,就真打算看着程哥儿这么”
“东京地界,注定是是非之地,我若是你这老货,如今就该赶快收拾细软以备日后大家伙一并跑路。毕竟乱世吃人,一介妇人怀揣细软,总能惹来麻烦。”
看着张氏满面错愕的模样,孙二娘却也丝毫不避讳,“怎么,以为我在和你玩笑?”
“孙娘子所言,确是肺腑。”
“流云,你不是”
“程哥儿方才往掌柜的那处送了些好物,都是掌柜的爱吃的,若是凉了,未免可惜。”
这一老一小,真把她当傻子不成,如今都这等时候,还有什么需要避讳她么?
心中暗骂一句,张氏却也是默默照做,只是一步三回头明显是不放心的态势,看在流云眼中,未免也是觉得好笑。
都说傻人有傻福,老话是丁点都不假。
这东京城谁不说任店处这张大掌柜是东京七十二大酒楼诸家掌柜中行事最鲁莽却偏生又是最有福的。便是行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惯了,一众人无论是看在柳程和孙二娘的面子上,又有谁敢小瞧了她去。
就算白矾楼贵为东京第一大酒楼,那彭家兄弟俩,明里暗里的都得捧着她。
虽说前半生是坎坷了些,可若非当日这张大掌柜执意要和那从前的李大掌柜这个穷小子在一处,也不会有后续这许多波折。人和人,终究是不能比。
“程哥儿这数日几次三番的,若是我这老货没料错,是你的主意。”
“孙娘子自个的徒弟是什么人物,难道不清楚?”
看着孙二娘脸色已然变了,流云却也不恼,默默靠近孙二娘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瞄了眼瞬间变脸的孙二娘,流云的笑也越发大,“宫中的贵人已在我那处等候多时,孙娘子赌气了这许多日,今日,也是时候该消气了,皇命不可违,孙娘子,莫要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