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余半仙在下面做法,眼瞅着即将大功告成之际,猛地瞥见上一层的灯光齐刷刷地熄灭了,不由得惊得心头一颤。他赶忙叫两个头发披散的童子,各自手执大蜡烛,登上一层去,仔仔细细地四处查看。那一万多个用柳树精心制成的人偶,竟然一个都不见了踪影,余半仙又惊又怒,大声嚷道: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前来盗走?怎会有这般胆大包天之人?”
言罢,他将宝剑紧紧握在手中,气势汹汹地走出茅篷,打算一探究竟。只见焦大鹏稳稳守在上方,余半仙刚一露面,焦大鹏便毫不犹豫地举剑砍来。余半仙瞬间怒目圆睁,提着剑就迎了上去。
咱们先暂且不提这两人在此激烈斗剑之事。
且说那傀儡生来到宁王府上空俯瞰,只见余半仙的妹妹余秀英在此严阵以待,紧盯着那一幅神奇的画图。要知道,任是何等厉害的剑仙侠客想要潜入宫中行刺,都会在这画图上显露出形迹。她手中的天罗地网只要向上一抛,便能将人轻易擒获,任谁也休想逃脱。此前徐鸣皋第二次探访王府之时,与一尘子一同前来,险些就被她捉拿住,幸亏二人逃得迅速,徐鸣皋的一顶武士巾还被她卷走了。此时的徐鸣皋正安然藏在傀儡生的袖中,可谓是万无一失。傀儡生将身子巧妙地隐匿起来,那画图上便不再有形迹显现,他顺利走进宫中,余秀英丝毫未能察觉。过了这道关卡,宫内其余地方便无太大危险。傀儡生将左边的袍袖轻轻一抖,徐鸣皋便从袖中跃出,紧紧跟随着傀儡生,一路寻觅着天牢的所在。傀儡生手中宝剑一挥,牢门轰然大开。二人踏入其中,只见里面漆黑一片,深邃得仿佛没有尽头。徐鸣皋在一处仔细寻找,竟发现包行恭、周湘帆、杨小舫三人紧紧锁在一块儿。原来这三人进了天牢之后,所幸包行恭身旁有一粒丹丸,此丹丸乃是从前下山时偶然路遇傀儡生,傀儡生赠予他以备危急之需。三人分而食之,自此肚中永远不会有饥饱之感,身上亦感受不到丝毫痛苦。三人就这般不知不觉地过了许久。此刻,他们一见徐鸣皋,顿时大喜过望,高声喊道:
“大哥究竟是如何进来的?快快救我们脱离这困境!”
徐鸣皋赶忙回应道:
“我是跟随傀儡生老师一同前来,兄弟们莫要心急,老师定会救咱们出去。”
话音刚落,只见傀儡生将手中宝剑轻轻一指,三人身上的锁链瞬间纷纷落地。紧接着,傀儡生又将左手袍袖向上一举,三人瞬间被藏入了袖中。
徐鸣皋紧紧跟随着傀儡生,顺利出了天牢,正欲走进宫门。傀儡生赶忙叮嘱徐鸣皋仍旧躲入袖内,并说道:
“你若自行走出宫门,恐怕会中了余秀英的圈套。”
然而,没曾想傀儡生稍微迟了那么一小会儿,余秀英已然出现在面前,她怒声喝道: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宫中?且瞧瞧我的法宝厉害!”
说罢,她手中猛地一抛,一股浓重的黑气喷涌而出。徐鸣皋躲避不及,瞬间被她的天罗地网牢牢罩住。傀儡生见状,飞身跃至空中,眼见徐鸣皋被余秀英擒获,本欲下去施救,心中却忽然转念一想:“他二人命中注定有姻缘之分,不如将计就计,收伏了余秀英,那余六也就容易铲除了。”于是,傀儡生隐身而下,在徐鸣皋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随后便出宫而去,来到了茅篷之上。
那焦大鹏与余半仙已然斗了半日有余,却始终未能取胜,渐渐呈现出败势。远处的海鸥子见此情形,口中吐出一道白光,直冲向余半仙的头顶。余半仙却丝毫不显慌乱,对着手中的剑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剑瞬间化作一口新剑,稳稳抵住了白光,在空中盘旋飞舞,而他手中原本的剑依旧与焦大鹏激烈交锋。就在这时,山中子、默存子又从远处各自发出两道白光飞速袭来,余半仙不慌不忙,又连着吹了两口气,瞬间又化出两口剑,迎向那两道白光。三口剑在空中与三道白光激烈交缠,如同生龙活虎一般激烈争斗,场面着实精彩绝伦。焦大鹏一心想要趁着余半仙手势稍有混乱之时,趁机将剑削入,怎奈余半仙的剑法竟毫无破绽。又激战了好一会儿,那一尘子、飞云子、霓裳子再次发出三道白光袭来,余半仙连忙连吹三下,瞬间又有三把剑升空迎敌,一时间,空中共有六把剑、六道白光,相互交织,争斗不休。余半仙渐渐地有些招架不住,口中开始念念有词,那茅篷之上众多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异之物齐齐涌了上来,刹那间,黑气冲天,神号鬼哭,一片阴森恐怖之景。傀儡生起初见焦大鹏与六位剑侠共同与余半仙相斗,却始终未能取胜,心中便已知晓余半仙命不该绝,故而玄贞子未曾前来。忽然之间,他瞧见余半仙施展出邪法,一阵鬼兵如潮水般杀将上来,傀儡生当即果断将剑一指,那空中瞬间撒豆成兵,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大战。终究是邪不压正,余半仙的鬼兵被杀得一个不剩。余半仙见势不妙,匆忙逃入宁王宫中,妄图引得那些剑侠追上来,好让妹妹余秀英的天罗地网将他们擒拿。岂料傀儡生果断收兵离去,并未中他的奸计。至此,成功破了那招魂的妖法,两庄的万人性命得以保全,又成功救出了三人,最终得胜而归。虽说徐鸣皋被余秀英擒获,但这乃是故意为之,实则暗藏深意,大有作用。
傀儡生与焦大鹏、一尘子、飞云子、霓裳子、默存子、山中子、海鸥子一同返回赵王庄内。傀儡生收了豆兵,接着又将袍袖一抖,左边瞬间走出三个人来。众人定睛一看,这三人正是包行恭、周湘帆、杨小舫。与此同时,右边众多由柳树削成的木人从袍袖中源源不断地倾倒而出,在台阶下堆积如山,数量竟达一万多个。傀儡生向着众人说道:
“余七耗费了足足百日的心力,妄图害人却最终未能得逞,不过是白白作恶罢了。”
众人纷纷说道:
“这妖人的心肠实在是狠毒至极,多亏了老师出手相救。只是不知这妖人能否被成功擒拿?”
傀儡生微微一笑,说道:
“这妖人终有被诛灭的一日,只是此刻时机未到。”
焦大鹏开口说道:
“这妖人剑术着实厉害,若不是六位师叔一同施救,小侄定然难逃他的毒手。如今他虽败阵,必然会前来报复,我这就前去探听消息,瞧瞧他究竟会施展何种妖法。”
傀儡生点头说道:
“我正欲差遣你前去,如此甚好,你速速前去打听清楚。”
众人齐声说道:
“徐大哥如今生死未卜,还望焦大哥一并打听清楚。”
傀儡生宽慰众人道:
“诸位尽管放心,定然万无一失。”
焦大鹏当即起身,御风而行,转眼间便来到城中王宫,将自身隐匿起来,悄悄潜入宫中,去寻找徐鸣皋。
且说徐鸣皋被余秀英的天罗地网牢牢罩住,随后被丢在宫中。余秀英命两名服侍的宫女,拿绳索将徐鸣皋的双手反绑,而后解开了网。宫女将徐鸣皋推到余秀英面前,迫使他下跪。徐鸣皋怒声喝道:
“我乃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会向你这等贱人下跪!”
余秀英含情脉脉地将徐鸣皋上下打量一番,只见他英雄气概十足,相貌更是英俊非凡,心中不禁暗自欢喜。你道这是为何?原来余秀英虽身怀妖法邪术,但其本事甚至在哥哥余半仙之上,却并非是那贪恋淫乱之人。她乃是十世童女转世,而徐鸣皋则是十世童男转世,二人在前世前生便已结下姻缘,且在这十世之中,都未曾嫁娶,各自修行成道。他们二人乃是十世的夫妻,却始终未曾举行合卺之礼。所以余秀英一见徐鸣皋,心中便不由自主地萌生出欢喜之意。要知道,凡人的前世前缘,通常不过一世而已,哪会有十世之多?可他们二人偏偏有着十世的缘分,而且始终未能了结,今生注定是要做个了断的。余秀英见徐鸣皋挺直身躯,坚决不肯下跪,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笑了起来,说道:
“你既然不肯下跪,我也不勉强你。但既然你已被我擒获,倒不如归顺宁王,与我一同共享功名富贵。我与你在此相伴,定然不会亏待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徐鸣皋早已接受了傀儡生在耳边悄悄吩咐的几句话,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当即回应道:
“莫要再提归顺宁王之事。宁王乃是叛逆之徒,我万万不会顺从于他。你擒住我却未下杀手,反而对我心怀怜惜,我感激你的这番情义,情愿在此为你效力,但我绝不会去面见宁王。”
余秀英心中暗想:
“既然他已在我这里,待我慢慢劝说他归降也为时不晚。”
正当她暗自寻思之时,忽然瞧见余半仙走了过来,余秀英赶忙上前迎接,并将擒获徐鸣皋之事告知于他。余半仙叹道:
“你尚不知晓,我的招魂就戮大法已被那些剑侠所破,白白浪费了我百日的苦功。”
余秀英忙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余半仙便将前事详细叙述了一遍,接着说道:
“如今我已败下阵来,还望妹子施展法术,助我一臂之力。”
余秀英毫不犹豫地应道:
“哥哥尽管放心,明日我便用这天罗地网,将他的那些剑侠统统罩住,看他们还有何办法破解。”
余半仙说道:
“全仰仗妹子的法力了。如今徐鸣皋已然被擒,他乃是罪魁祸首,其余之人便容易铲除了。妹子为何不将他即刻解送给宁王?”
余秀英说道:
“此人乃是英雄豪杰,此刻将他解送宁王,他未必会甘心归降。倘若宁王一怒之下将他诛杀,岂不可惜?待我劝他归降之后,再行解送,哥哥意下如何?”
余半仙点头说道:
“妹子所言甚是在理,暂且先不解送。你务必小心把守宫门,我这就去面见宁王,商议报仇之事。”
当下,余半仙辞别了妹妹,来到殿上。
宁王正与李自然一同商议要事,见余半仙前来,连忙起身相迎。余半仙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知宁王,宁王大惊失色,说道:
“军师的奇妙法术尚且被他们所破,不知还有何良策可以施行?”
就在此时,只见台阶下有一人挺身而出,上奏道:
“千岁切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的那些剑侠虽多,但奈何不了我。愿千岁派遣小将领兵前往,定要将他庄中之人杀得一个不留,以报上次败兵之仇。”
宁王抬眼望去,想要瞧瞧此人究竟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