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按您吩咐将那些消息放了出去,我看他已自乱阵脚,恐怕如今正焦头烂额。”
而言卿则扬唇一笑,
“不怕他乱,就怕他不乱。”
“那您接下来是如何打算?”
杏眼水汪汪地望着言卿,夏侯雪芙的眼底也已再次渗出那温温柔柔的笑意,却叫一旁的白桉娘子看得一阵恶寒。
而言卿则说,“你说,这一旦开战,最需要的是什么?”
夏侯雪芙眼神一亮,她聪慧地举一反三,“是人?”
“正是!”
言卿颔首,
“眼下海州那边正值开战,而这萧长慎手中缺人,”
“巧了,你手里正好有人,而我这里,也有人。”
说完,言卿便再次笑了。
而夏侯雪芙则是转了转眼珠儿,一瞬也意会过来,顿时发自内心地说道:“殿下高明,他萧长慎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您竟会如此行事……”
而那萧长慎则是灯下黑。
这便是敌明我暗的好处。
言卿于暗处,
萧长慎根本不知她行踪。
可萧长慎的一举一动却决计瞒不过她这边的耳目。
…
或许是急着回海州,第二天上午萧长慎这边就已离开六福客栈,重新回到了苦海码头。
然而抵达码头之时,就见这边风很大,且足足上百条船只正在沿岸排列,他见了这一幕也是一愣。
此时夏侯雪芙则盈盈上前,
“正君,我夏侯家的私兵已为您全部调动,其中也有一些来自那些世家,乃是在那位白衣王女的屠戮之下所幸存的妻主和将士……”
“如今共计一万三千人,将分批乘船随您去海州。”
这一万三大多都是夏侯家豢养的私兵,但其中也有一部分,乃是十九叔夜厌爵从幽州附近召集的夜家军,另外还有六福商号,以及销金窟醉情楼那边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白骨山,仇翼晟也带着他白骨山的那些弟兄们悄然融入这其中。
如今众人换上各种甲胄,融入夏侯家的军队之中,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哪怕是萧长慎也别想从这么多的人之中发现他们的存在。
言卿则是换了套衣裳,她那一袭白衣太过显眼,眼下竟是换上一身水蓝襦裙,而小五江隽意也已为他们一行人易容仿妆。
改头换面就是这么简单,她与白桉等娘子站在一处,除了那身清冷气质太过出挑,旁的方面倒是并未引起什么人注意。
只不过萧长慎看了看这夏侯雪芙,他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
他忽然就问,
“夏侯家的私兵确实不少,往日通信你也曾与本君汇报,只是……”
他又忽地眯了一下眼,“按你昨日所言,那夜族王女曾在府城大杀四方,那些世家皆已折戟,为何唯独你夏侯家竟是幸存?”
夏侯雪芙也没慌,知晓这人是疑心病犯了,于是便柔柔一笑。
“说来也巧,您也知晓,自从回了夏侯家,我便按您吩咐低调行事,也算是隐藏于水面之下。”
“之前那些世家与那位王女起冲突时,我便觉得不太稳妥,也因此没去掺和,谁知竟也因此,反倒是阴差阳错地逃过一劫……”
萧长慎又看她几眼,这确实像夏侯雪芙能做得出来的事情,毕竟两人相交已有十年,心性智谋上,他也曾传授过不少,
两人是一样的谨慎,总会为自己留几分后路,一旦嗅见什么不对的风向,便会立即有种撤退自保的本能。
总之,夏侯雪芙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这事儿给掀篇儿了,萧长慎也没再继续多想,而是带着他身边那些侍卫扈从登上了那些画坊。
夏侯雪芙则是微微一笑,她回眸远眺,与言卿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交换了什么眼神,
旋即这足足一万三的人马便分批分次地登上了一艘艘渡船。
…
苦海确实广袤,远看海天一线,就是这海水黑得跟浓墨一样。
“从此处去海州,至少要在海上航行十来日。”
小六儿江雪翎似乎提前做过功课,眼下他们这艘船离萧长慎那边甚远,融入众多船只之中并不显眼。
船上除了言卿,便是二百多个夜家军,以及江家、楚熹年、夜厌爵,还有仇翼晟等人。
闲来无事,言卿此刻正单手托腮,这航海的日子有些无聊,不过她左手边摆着一个棋盘,六儿也怀抱着一张古琴,
弹弹琴喝喝茶,偶尔再找人下个棋,也算颇为消遣。
只是每当入夜,言卿这边总是不太平静。
起因是老三江云庭。
这人笨,不像旁人那么能争宠,又不如老四江斯蘅总能精准打直球,
这么久以来,兄弟六个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可另外几个要么热情要么机灵,要么则是凭心计上位,总之这老三江云庭总是抢不到妻主。
以至于小五最近时不时就调侃,说他如深闺怨夫,憋得他自个儿都快成了一个大怨种。
而在航海第二日,船上。
江云庭低着头,没什么表情地坐在船舷旁,正在保养他自个儿那把大刀,一旁还立着一杆已经擦拭干净的长枪。
圆月高照,这苦海白日时如漆黑浓墨,但入了夜却也在月光的照耀下荡漾起粼粼的微波,
深沉的夜色,月光折射于海面,远方则是其他战船亮起的灯火,且凉风习习,倒也衬出几分静谧之色。
远方的舱室中传来一阵如流水一般悠扬动听的琴声,那是六儿在为妻主抚琴。
今晚用膳之后六儿身形一晃,差点不小心摔上一跤,还偏偏那么凑巧,竟然顺势扑进了妻主怀中,
总之这么一弄旁人歇菜,今晚陪在妻主身边的人是六儿。
江云庭隐隐听见那边传来一阵轻笑,一听就知道妻主如今心情不错。
可他薄唇一抿下颚一绷,只觉心底像是在躁动,总好似有着一股子的火气令他不吐不快。
可他好歹也是六儿的三哥,他总不能跟六儿一起抢妻主!
他又不禁想起了老四,昨儿他也是有机会去妻主屋中的,可那时候老四刚从妻主屋里出来,他一看妻主满身疲倦,只能是帮忙张罗些热水,伺候人睡下,而他自己静静守在一旁看了那人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