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话锋突变:“陈大人,你知道自己的罪吗?”
这话一出,陈大人愣住了,心里盘旋着: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不等陈大人回答,朱由校缓缓说道:“你们做官的,代表朕管理百姓,在朕眼里,官员大致可以分为四类:”
“一种是清廉能干、勤勤恳恳为百姓服务的,比如陈爱卿你这样的;第二种是清廉自守,但政绩平平;第三种贪心重,本事也不小;最后一种,既贪又无能。陈爱卿,你自己觉得你属于哪一类呢?”
陈大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本来想说自己清廉能干,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好深深地低头。
“你在盐运使的位置上捞了多少好处?自从你主管盐运以来,盐税是年年涨,还是……”
“微臣,微臣知罪……”
“泉州府的事情,你总还记得吧。朕是该判你死刑,还是抄你的家呢?”
“许显纯,你给朕说仔细了,朕言之凿凿,那些为了名声捞好处、中饱私囊的泉州府官员,朕本想让他们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结果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朱由校的声音冷得刺骨,每个角落都充斥着这股寒意。
许显纯趴在地上,声音微微发抖:“皇上息怒,微臣失职,下属的刀工实在太糙,只砍了一千二百刀,泉州府那位就一命呜呼了。”
“刀工粗糙?勤奋可以弥补笨拙,陈大人,你对此有什么看法?”朱由校的目光锐利如鹰,直刺人心。
“微臣有罪,皇上,恳求您赐臣一死,以谢罪于天下!”陈大人泪流满面,哭腔里带着恳求。
“听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朕逼迫你们到这个地步,还有主动要求朕举起屠刀的,岂不是荒唐?”
朱由校语气虽然平淡,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给你一条活路,能不能保住你的脑袋,免受凌迟之苦,全看你自己造化。”
“皇上仁慈,皇上开恩啊!”
“给他笔墨,让他把知道的一切都吐出来,不光是他自己的,连同别人的罪行,也要一字不漏写清楚。”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微臣必定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遗漏!”
“生死存亡,全在一念之间。若没有求生的意志,朕也不便强留。”
“那方有为方大人又是什么人?”
魏忠贤手里拿着陈大人写的供状,缓缓问道。
一名官员战战兢兢站起身,跪倒在桌前,魏忠贤把文书扔到他面前,冷冷地质问:“你认罪吗?”
“臣有罪,臣愿意认罪,恳求皇上开恩,饶臣一命,臣也愿意将所知全部写下。”方大人拼命求生。
然而,朱由校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斩!”
锦衣卫应声而动,刀光一闪,方大人的头颅落地,鲜血飞溅,让人胆战心惊。
魏忠贤再展开一张纸,声音冷得像冰:“张志伟张大人?”
没等魏忠贤念完,另一名官员已经匍匐在地,痛哭流涕:“微臣知罪,求皇上饶命!”
“斩。”
锦衣卫出手狠辣,一刀下去,张大人头颅滚落,因为技巧不够娴熟,脖子没能完全切断,那锦衣卫毫不在意,再次举刀割断,将首级丢在一旁。
朱由校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暗自感叹锦衣卫里确实藏龙卧虎,什么样的人都有。
魏忠贤手中的名单一张接着一张,不时有人被点名,随之而来的是恐惧的认罪和绝望的求救。
直到对面盐运使衙门的座位上,只剩下几人僵硬地坐着,其他的都已经倒地身亡,身首异处。
盐商中有不少人承受不住这种重压,瘫倒在地,心中惶恐不已,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他们后悔莫及,早知如此,就算倾家荡产也不敢踏进这里半步。
陈大人在书写之间,心情竟然逐渐开朗起来,原以为自己难逃千刀万剐的命运,没想到能借助同事的牺牲,换来自己的一条命。
世事无常,他决定此劫之后,一定要虔诚拜祭神佛。
“你们还算有点作为,虽然收受贿赂,但并非全然无所作为,朕姑且宽容你们,但要扣除三年的俸禄作为惩罚。”
众官员一听,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谢恩。
朱由校接着说:“做官的道理,清廉有才的人,朕必定重用;贪婪但能办成事的,只要不引起民愤沸腾,也可留下活路。”
“这次就当是个警告,今后务必勤政清廉,别伸手,伸手必被抓,不然这脑袋,恐怕就保不住了。”
众臣齐声答应,铭记在心。
朱由校转向盐商,声音沉稳:“收钱的人,我已经严惩,盐运司的官员几乎都被斩首了,至于送钱的你们,说说看,该怎么办?”
盐商们或躺或跪,黄至均更是大声求饶:“皇上饶命,小人是黄至均,求皇上开恩啊!”
朱由校嘴角扯出一丝讽刺的笑容,心里嘲笑这年近半百的油滑商人竟自称“小黄”,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别再跪地上了,小心着凉生病。”
黄盐商想站起来却又力不从心,再次跪倒在地。
朱由校摆摆手,不再理会他的姿态,对众盐商说:“你们是愿意接受惩罚,还是愿意依法认罪?认罚,朕会看你们悔改的决心;认罪,大明律法铁面无私,必然严厉惩处。”
黄至均脑筋一转,急忙说:“认罚,认罚,小的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朱由校平静地说:“既然认了罚,就去拿笔墨纸砚,自己写下该交的罚款。”
他的眼神轻轻扫过小黄,里面藏着一点不易发现的锋利,“千万不要硬撑。”
小黄突然觉得腿上有劲了,精神也振作起来,“不敢硬撑,不敢硬撑,我马上动笔。”
对盐商来说,世界上任何事情,只要钱能解决,就不算大事;如果钱解决不了,自然会有各种办法,但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
盐商们的心这才安定下来,脸色好转,拿着纸笔,愁眉苦脸地开始写。
写多了心疼得像刀绞,写少了又怕皇上心思难猜,左右为难下,盐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