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崔祁还是换了身生皮衣裳,玉白的面孔也在法术的遮掩下变得黑红皲裂,挺拔的身形佝偻起来,全然一副草原人的模样。
易容过后,崔祁继续向着西方前行,他对可汗的生活不感兴趣,若是日子过得舒服,他们也不会南下了。
可惜今天他运气不好,最为凶暴的五王子抽打着身下骏马直奔草场,牧人一溜烟地躲进了茂盛的草丛中,他慢了一步,弯刀便架到了脖子上。
不过崔祁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一招隐身便足以令人惊骇了。
“看来那小王子还算是个人。”崔祁扶了扶帽子,浑浊的眸子中透出些许精光。
草原上打家劫舍是常态,收了钱便不伤人命的已是大仁。
五王子勃然大怒,正欲血洗草场,脖颈却被一枚小巧的冰锥洞穿。
在阳光下,冰很快便消融殆尽,方才还蛮横无比的青年无声地倒了下去,血自他的身体流出,染红了青翠的草场。
其实崔祁不喜欢杀人,可有些人不死,死的人更多。
燕伽和他说过姬公子的一些事情,姬连性子淡漠,全然不在意死了多少人,自己又动手杀了多少,可崔祁在意,非常在意。
马队惊慌失措,逃回了可汗的牧场,连死去的五王子都没有带走。
崔祁苦笑,在中原的书籍中,对四方蛮夷的记载不多,偶有笔墨也是极力贬低,他一开始还不理解,大家都是人族,何必如此?如今一见,原本的论断倒是有失偏颇。
他们的确不是人,或者说,干的不是人事。
崔祁暂时没有离开,他知道自己杀的人是可汗的儿子,人是他杀的,他若是离开,承受可汗怒火的就变成了牧人。
果不其然,大可汗的军队急速袭来,激起阵阵烟尘。
昨夜下了雨,草原上的蚂蟥爬出了泥地,崔祁摆摆手,叫它们滚回泥里去。无他,草原上的人命太脆弱了,今日这一闹,还不知能保住几条性命。
马蹄声近了,可再悍勇的战士也无法跨越结界,可汗大怒:“这是中原人的把戏!长生天的勇士们,冲过去,将我的儿子,你们的王子带回来!”
崔祁摇头:“就凭你们还动不了。”
几个孩子就在崔祁身边,他们似乎不知道害怕,捉了蚂蟥来玩。
还有些蚂蚱、蝗虫之类的,都是崔祁极为讨厌惧怕的东西,但他什么都没说。
见蛮力无用,大可汗从队后拉来了一位身穿红袍的老者,老人面上刺了海东青的图腾,一双眼睛隐约是天空的颜色。
蛊虫的气息十分浓郁,崔祁跃跃欲试,他还没见识过草原的巫术呢。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崔祁也算个武人,以剑术立世,自然会渴望见到各种奇异术法,然后一一战胜。
看红袍老人的模样,应是祭司之类的人物,他苍老的面孔扭曲起来,以血肉饲养的蛊虫还带着血气,这就是巫蛊的代价,要想让生性暴虐的蛊虫听话,便要用自身骨血喂养。
是以蛊术被中原视作旁门左道,但这种术法对天赋和资源没太多需求,供养一个修士可比读书人贵多了,而且这钱一旦投下去不是十年八年就能收回来的,凡人也等不到回报的那天。
中原富庶,修士也不多,边疆贫瘠,更加养不起了,那么修习蛊术便成了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