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三月,江南的雨就好似断了线的珠子,清鸣山原本就潮湿的空气仿佛能滴下水珠来。崔祁抹去面上的水,叹了口气:“这回南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去年他被陆青鸾从姜州带到清鸣山,作为一个北方人,南方潮湿的天气、无止境的阴雨、数不清的蛇虫,这一切都让崔祁难以适应。
抱怨过后,崔祁还是依例前往天一阁,今日值守藏书楼的是大师兄林浮云,他慢吞吞地收了青玉牌子,叮嘱道:“戌时前关楼,来我这里取牌子。”
“多谢师兄。”崔祁俯身作揖,拿了青桐木的牌子,方才进入天一阁。
清鸣山虽是个散漫的地方,该有的规矩也是不少的,尤其是在书籍上,毕竟藏书楼中的书是羽灵宗的立身之本。
天一阁取天一生水之意,书籍最是怕火,因而道玄许多藏书阁都名为天一。
密密麻麻的书架并不杂乱,书目依照门类摆放地整整齐齐,崔祁目标明确,抽出了那本《素节书》,开始了一天的修行。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崔祁探查了一番灵核的状况,他才起步,急于求成没有好处,反倒容易走火入魔。
此时已是申时,崔祁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走出了天一阁。
清鸣山门规散漫,三三两两的弟子聚在一起谈天用膳,还有亲自下厨的,不吃饭光喝酒的,不一而足。
羽灵宗就是一个大林子,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门内弟子本就多是羽族,性情相异再正常不过。
陆青鸾如今只有一个弟子尚未出师,因而崔祁在门内没有太过亲近的师兄,是以他取了一份餐食便选了个角落。
清鸣山的伙食不差,但崔祁吃不惯,可他还不能辟谷,为了不饿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吃的。
饮下最后一口汤,崔祁的一天便结束了。
四时运转自有其规律,回南天也是如此。崔祁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打湿,不得不经常更衣沐浴,溪流旁挤满了来打水的小弟子。
山间溪流清透如碧玉,内里的青色缓缓流动,好似一张青玉案台。
幸而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崔祁道行益发高明,即便是回南天也不会满头大汗,永远都是一副仙风道骨,面色如玉的模样。
……
白衣教覆灭后,崔祁就势去了一趟西域,他百年来几乎走遍道玄,唯有苗疆山高路远,西域狂沙万里不曾见过。
机会难得,他打算自西域而下,直达苗疆,看看这天下河山。
山河甚美。
入西域,就要先过草原,赫伦草原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向东南走便是燕地,朝西北去就是广阔的西域。
如此地利,商贾自然闻风而来,商业让本就动荡的草原更加混乱,也更加危险。
在这种三不管地域,中原严禁的生意也有一席之地,售卖奴隶的人牙子掰开孩子的嘴,让买家看他们的牙口。
容貌稍好的姑娘则被安上了羽翼、龙角、猫耳等装饰,锁在琉璃箱子中供人观赏。
奴隶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就算人牙子将他们的下身袒露出来也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