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伯平闻言当然是不乐意的。
这刚刚才帮一个孩子脱离那磨人的差事,如今又要让一个孩子投身“火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这样做。
“回陛下的话,我那弟子资历尚浅,入朝还不足两年,所办不过一件差事,虽说办得不错,但是也有不少是运气成分,恐难当此大任。”
“以臣所见,还是苗郎中合适。”
“他是工部的郎中,能力自然是不俗的,在朝资历也是颇丰,就算是临时接下这位子也能管好缮京院的人,再合适不过了。”
赵纪成是工部尚书,苗良甫已经出面说过话了,他再说便是护犊子,容易没了理据。
而礼部尚书文子臣此时开口道。
“钟尚书此言差矣,年轻正是显露才华能耐的时候,又怎么可以因为年纪轻而不给年轻人机会呢?”
“那官善道的能耐我们或多或少都是有听说过的,我倒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如今前任缮京郎犯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有政绩在身尚未受提拔,此时用他恰巧合适。”
文子臣能这么说当然是因为苗良甫也是他的人。
赵纪成和文子臣同为“上九座”,他们九人同气连枝,宛如一块铁板,权势也是大得很。
宁丹引闻言一笑,对着钟伯平说道。
“说得好,哪有青年才俊天生就能干大事的?”
“若是成才需要磨砺,那这就是最好的磨砺。”
“况且有你这么个桃李满园的好先生在,也不怕他不能成事。”
钟伯平见几人明目张胆的使坏,他知道此时再怎么帮官善道拒绝都已经是没有用了,所以转言道。
“有没有能力还有待考量,但是这缮京郎一职尤为重要,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挑选好人选的。”
“就连游世云这样的才俊都做不好缮京郎一职,所以此事还是要慎重再慎重。”
宁丹引虽然也想报复这个在背地里给游世云“出谋划策”的黑手,但是这缮京郎一职牵扯甚大,也不是他一人能马上将人选确定下来的。
若是此时就敲定了此事,那对钟伯平的针对就有些太明显了。
虽然不能敲定人选,但是压力还是要给到钟伯平的。
宁丹引开口说道。
“苗爱卿跟文爱卿都看好你的弟子,怎么你这个师傅就如此看不起自己的弟子呢?”
“你身为他的老师,更应该为他找寻机会才是。”
钟伯平虽然不清楚官善道入朝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他经过这两年跟他的相处,也是知道他性子不坏,顶多是有些“脏”,他不忍心再一次让这么一个年轻的孩子去缮京院受苦。
而赵纪成和文子臣是乐意看到从钟伯平一脉找人去当缮京郎的。
这缮京郎一职权势极大,刚刚设立这一职位的时候,就是他们上九座挑人出来担任。
后面可谓是一地鸡毛,捞不到半点好处。
后面一连换了好几任都是如此,他们便不再想蹚这浑水了。
那时也是无人可以了,钟伯平便推举了游世云。
苗良甫是他们的人,自然是不能让苗良甫当了这缮京郎。
苗良甫见钟伯平和皇帝在那拉扯着,便添上了些柴火,将自己摘个干净。
“陛下,工部跟户部来往颇为密切,据我所知,这工部跟户部再也找不出比官善道更合适的人选了。”
“钟尚书举荐臣也不过是因为臣管着一些工匠学徒,微臣也是惭愧,管理那些工匠学徒十数年都未曾能开出一家像学徒坊那般的皇家商铺来。”
“而那官善道实在是出众,初到户部便已经能管理将近四百工匠,而今又添了两百,他善用人、善经商、善运筹、善巧思,如此四善在身,可谓前途不可限量,有如此能力理当重用。”
苗良甫越说,钟伯平脸色越是凝重,而另外三人越发起劲,其势头大有现在就让官善道上任的感觉。
钟伯平暗暗骂上了一句官善道。
你说你,怎么就将这差事办得如此大动静,如今却害老夫为难。
钟伯平深知此时已经说不过他们了,这也是皇帝针对自己的报复,躲是彻底躲不过去了。
那就只能行一字了。
拖。
钟伯平开口道。
“如此说来,我那弟子当真合适。”
“不过我身为他的老师,更应该对其严苛一些,我回去之后,花些时间好好查验我那弟子的秉性。”
“要是真的合适了,那便可以让他试试,这也是为陛下,为缮京院,更是为民众把关。”
这事现在已经没有了商讨的余地了,那就只能自己造些破绽,好让官善道的政绩看起来没有这么好,当不得这缮京郎一职。
宁丹引见钟伯平这老狐狸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自己再逼,那就显得自己昏庸独断了。
反正这事已经定下了个七八,他钟伯平此时已经说说不得什么了。
就算是钟伯平想玩些什么花样,那必然是会损了入朝想要寻找自己机缘的官善道的仕途。
他倒是想看看留下了污点的官善道,还怎么官,还怎么善道!
至于其余两部的尚书倒是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稍微被他拖上一段时间也是无事。
反正现在自己的人是保住了,他官善道能不能上任倒是其次。
苗良甫则是在心中大声呼好,他可算是给官善道施了个大绊子。
这缮京郎可不同那挑选工匠,挑选工匠还能取巧,这缮京郎可是实打实的花费银子如流水的官职。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国库都缺银子,你官善道还能如何?
而此时。
他们几位不得了的大人物口中谈论了许久的的官善道正在这玉极殿门外的远处打着哈欠。
他身为六品的官员,正好卡在了要上早朝的边边。
每次皇帝上早朝,他都要到场。
文官在左,武官站右,熙熙攘攘排出殿门老远。
他就站在离玉极殿很远的地方,跟那些入不了殿的“大人们”一起在这殿外候着。
他虽然不是站在最末端,但是也是站在了文武百官的尾巴处。
这两年来他甚至都没有见到过那皇帝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