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监狱大门外,负责监狱的一个高瘦的连长就快速迎了上来,敬过礼后,便开始介绍起这些少年犯的状况。
原来这些不听劝解的孩子都是孤儿,五六岁时便被送至罗克塔岛接受残酷训练。
十岁以下的还好一些,可到了十岁就会被要求参加雏鹰试炼。
试炼中,几百人会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乱斗,只有杀死同伴,才有资格活下来。
现今的这一百零二个孩子就是以“秃鹰十三”为首的一个小帮派,其余孩子皆对他唯命是从,只因去年的试炼,全赖“秃鹰十三”的组织,这些孩子才得以幸存。
朱琳泽眉头微皱,好奇问道:
“关于‘秃鹰十三’,可有具体资料?”
“这些孩子固执得很,无论怎么劝说都无动于衷。好在我们从缴获的档案中找到了关于铁鹰十三的资料。”高瘦的连长边说边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朱琳泽。
朱琳泽接过文件看了看,随即惊讶地抬起头:“他竟是汉人?”
连长点了点头,补充道:
“不错,但资料极其有限,仅知他父亲来自广西,姓名不详,曾为一名水手。
数年前,他携家人抵达美洲,后不知何故遭绞死。自此,铁鹰十三沦为孤儿,后被凯赛达家族收容。”
身着军装,气质清丽脱俗的袁有容,扎着两根麻花辫,微微撅起嘴说道:
“这些都和他说了,可他不理不睬,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敌意。”
朱琳泽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淡笑说道:
“广西向来出悍兵,骨子里就有一股狠劲,再加上这孩子的遭遇,形成如今的性格不足为奇。”
袁有容点了点头,眸里闪过一丝黯然:
“若论起来,他与我乃是同乡,看到他的经历,我便想起自己带着妹妹流亡的那两年。
不过我和妹妹还算幸运,有大伯护佑,又遇到了夫君,着实不知这秃鹰十三这些年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没事,既然我们遇到了就不会不管。”朱琳泽宽慰了一句,抬了抬手:
“开门吧,带我去看看。”
数分钟后,在众多警卫的簇拥下,朱琳泽来到了高墙环绕的大院内。
院中,四周高墙上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而那些孩子却仿若未觉,正两两一组,进行着激烈的搏斗训练。
搏斗中的孩子没有丝毫呼喊,亦没有任何套路章法,唯有拳拳到肉,一个比一个凶狠。
他们有的鼻青脸肿,有的满脸鲜血,有的牙齿被打落,然而却没有一人吭声,输的退至一旁,缄默不语,赢的站到另一边,神情冷峻。
一个身形瘦削却异常结实的少年站在场外,目光冰冷的扫视着这一切。
少年短发利落,肤色黝黑,身高不过一米五,然而站在那里却仿若一杆标枪,冷峻且锋芒尽现。
朱琳泽看向一旁的连长,淡淡问道:
“他们每天都这么训练?”
连长无奈颔首:
“若不让其出来训练,他们便绝食抗议,无奈之下,只得依着他们。
不过军团长放心,此处设有医务室,训练结束后会为他们医治。”
“有点意思。”朱琳泽笑了笑,随即走向那个短发少年。
随行的警卫要跟上去,陈雄却是摆了摆手,“不用,这些孩子还伤不到军团长。”
待走近些,方看清这少年双臂尽是伤痕,尤其是喉咙处的伤疤更是触目惊心,从伤疤的模样可推断出,应是曾在搏斗中被撕咬所致。
见朱琳泽携袁有容走近,那少年仅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目光又重新落于仍在搏斗的院子中央。
“你叫秃鹰十三?”朱琳泽审视着少年,用西班牙语平和问道。
见少年毫无反应,袁有容面露不悦,气呼呼地说道:
“秃鹰十三,这位是我们的军团长,正是他下令赦免了你们的罪责,还供你们吃喝,难道你们就没有半点感恩之心?”
听袁有容用的是汉语,朱琳泽好奇道:
“怎么,他们会说汉语?”
袁有容还未接话,那少年带着沙哑地声音缓缓说道:
“一年前学的,统领下令,我们秃鹰小队存在的理由就是对付汉人。”
望着少年紧握的拳头,朱琳泽微微一笑:
“那你为何不动手?我是军团长,是远征军团的最高指挥官。”
几秒后,少年才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我非你敌手。”
“眼光不错。”朱琳泽欣赏地打量着少年,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黑鹰是如何训练你们的,不过仅凭现在的练法,你们在这个世上很难活下去,更不会活得很好。”
闻言,瘦削的少年微微动容,在他的意识里,只有服从,只有杀戮,只有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才能获得食物,才可以存活下去。
可最近几个月的经历让他渐渐产生了疑惑,在这里他们每天都能吃饱,没有人拿鞭子抽着他们训练,更没有人逼着他们杀死自己的同伴。
“统领所言极是,这世间无免费之午餐。”少年冷笑,随后退数步,摆出架势:
“欲杀便动手,告诉你,即便非你敌手,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要杀你们不用等到现在。”朱琳泽摆了摆手,诚恳问道:
“如今暗影已经死了,凯赛达家族也很快就会覆灭,已经没有人给你们下达命令,我想知道你们杀戮的意义何在?”
“你不杀我们,还以美食佳肴相待,难道不是想让我们为你效力?若不锤炼杀戮之技,我们便失去了生存的价值。”少年觉得看得很通透,很干脆地说道。
沉默半晌,朱琳泽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罗科塔岛,六百黑鹰护卫全部伏诛。
不久前,黑鹰偷袭福建新省,三百人的卫队,无一生还。
你们的统领‘暗影’,也不过是被我的下属略施小计,便轻易被解决。
你觉得他传授于你的东西,能有多少价值?
“既然认为我们毫无价值,为何要养着我们,既不杀,也不放?”少年执拗地问道。
“不杀你们,因为你们也是受害者,而且年纪还小,不应该承受不该承受的代价。
至于放了你们,并不是我怕什么,而是你们又会重新走上毁灭之路。”朱琳泽缓缓解释,想了想,又补充道:
“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你包括你们的这些人中,大半是华人,与我同出一脉。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对你们动手。”
沉默许久,少年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凝视着朱琳泽,追问道:
“我如何才能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