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饭堂门口分别,岑柳跟岑轶打算去看看以前的老师,霍然跟林茉则打算在校园内随便逛逛。
中午的太阳有些猛,他们把校庆的纪念物品都先放回车上,又从后备箱拿出一把遮阳伞,准备继续漫步校园。
“霍然,我能去妈妈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看看吗?”
“好啊,我也许多年没去过了。”霍然把小姑娘护在自己身侧远离车道的那一旁,细心地把伞举高,“也不知道那些老师还认不认识我?”
“我猜,那些老师估计会很惊讶,当年的帅小伙现在变成大帅哥了。”
“那他们看到我已经结婚成家,还有一个美丽大方的妻子,估计会更惊讶。”
“打趣我?”林茉暗暗捏了一把男人宽大的手掌,“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妈妈是学舞蹈的话,身边应该多少会认识一些漂亮女孩子吧,她有没有给你介绍过?”
“我要说没有的话是不是有点假?”
霍然笑了笑,望着前路回忆道:“好像是介绍过一两个,但是她们嫌我太冷淡,当时我又在国外,课业太忙,一天到晚跟她们也聊不上几句,逐渐也就没下文了。”
“那回国以后呢?”林茉追问道。
此时眼前几辆汽车呼啸而过,两人停住了脚步,霍然护着小姑娘过了马路,走到对面的人行道才继续说:“回国后就换了手机号,早就没有那些女孩子的联系方式了。”
“你先前不还检查过吗?那么快就忘了?”
“没忘没忘。”林茉挽着他的胳膊撒娇,“我就随便问问嘿嘿。”
“没关系,夫人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两人说话期间,已经走到了学校观光车的集散地之一,这里也是整个榕城大学观光路线的起点和终点。
此时正好有一辆满载校友的车停靠在此,司机笑哥等乘客下来后,也没打算休息,看向霍然他们问:“二位是要去什么地方吗?可以先上车再告诉我位置。”
“请送我们去舞蹈学院附近吧,谢谢。”
“好的,这里去舞蹈学院大概需要十五分钟,二位可以尽情欣赏沿途的校园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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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第一排,一路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路上的行人和花草,偶尔一阵风吹过,将树上的桃花吹得翩翩起舞,飘落的花瓣洒在校园的各个角落,粉红绿叶很是好看。
许是早起的缘故,中午又吃得多了一些,坐在车上休息的林茉突然觉得一阵困意袭来,靠在霍然的肩膀上打起了哈欠。
“困了?”
林茉揉着眼睛说:“有一点点。”
霍然想起什么,打开随着电子请柬一起发送过来的具体安排看了一眼,说:“晚上还有校庆晚会,夫人想去看看吗?”
“说实话,不太想去。”
林某摇摇头,已经知道这些晚会大概有什么节目了,她并不想凑这个热闹。
霍然知道这几天女孩会格外疲累一些,所以尽量都以她的感受为主:“没事,那我们逛完就早点回家。”
“你不去的话没关系吗?校长他们应该希望你也出席吧?”她坐直了身子,看向对方的眼睛。
“比起晚会,我更在意夫人的身体和感受,既然那个地方可能会让你无聊或是不开心,那我们就不去,没有必要勉强。”
“好,那我们早点回家。”
她笑了笑,重新靠回霍然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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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为了准备晚上的校庆晚会,明明是周六,舞蹈学院却比平日还要忙碌。
来往穿梭的老师学生络绎不绝,服装、灯光、道具等等表演所需要的东西,都在进行最后的检查和装箱,准备运到学校礼堂。
对于霍然跟林茉二人的到来,他们并不觉得奇怪,只当是回来参加校庆的校友,各自忙碌着手上的事情。
两人为了不打扰到他们,快步绕过了大堂和舞蹈教室,来到另一侧的文化长廊,上面是关于舞蹈学院的历史文化宣传和精彩演出的瞬间。
看着窗外的风景和学院简介,林茉只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涯好像有些单调:“我先前好像都没来过这边。”
“我也许多年没来过了,上一次来好像还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吧。”
“那么久了?”
“嗯,后来学业忙碌起来,也就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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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路往前走,在看到学院教师的一张合影前停下了脚步,细细观察着上面的照片,试图寻找妈妈当年的身影。
“怎么好像没看到妈妈?”她有些疑惑。
虽然没能见到真人,照片她却看过不少,但是这些合照上面好像真的没有发现霍然妈妈的身影,连长得像的人都没有。
“我听说是前几年全面翻新过,他们应该是把有关妈妈的个人内容全都更换了,现在找不到也正常。”
“怎么能这样……”林茉望着那些崭新的面孔,心里有些失落。
霍然倒是不太在意这一点:“一个老师的离世,对学校带来的最大影响是课程的安排和任课老师的变动,或许他们也会伤心一段时间,但很快也就过去了。”
“对于他们来说,白巧容只是一个优秀的大学教授,不是他们的家人、妻子或母亲,所以学校这么做是出于他们的考量,我不会评判学校什么。”
是了,学校要照顾大局,不可能宣传一个已经去世的大学教授的。
见她有些不高兴,霍然默默地牵起她说:“我们再往前走走吧?”
林茉看了一眼墙上的合照,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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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张舞台合影面前,林茉停下了脚步细细观看着,随后又偏过头看向霍然:“妈妈是舞蹈学院的教授的话,应该会有自己的编排的舞蹈作品吧?”
霍然点点头,将回忆细数着:“妈妈排过很多作品,《晨曦之舞》、《秋叶之舞》、《四季轮回》等等,有些我都记不清名字了。”
“那这个舞蹈,应该也是妈妈排演的吧?”
林茉眼前的这张合影,上面写着:白巧容教授 《日出东方》 第22届全国大学生舞蹈竞赛特等奖。
“是。”霍然看到这张照片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站在最边上的一个人影,“这是妈妈生前排的最后一支舞,也是我出国前看到的关于她的最后一场表演。”
林茉一愣,看着霍然手指下那个有些模糊的人影,不由得有些难过,也跟着伸手摸了摸。
两人的指尖在同一处汇集碰撞,像是隔着时间的长河,一起对站在舞台上那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打了声招呼。
“想必妈妈在知道自己得了特等奖的时候,一定很高兴。”林茉说。
“的确十分高兴。”说到这,霍然的笑容里掺杂着一些无奈,“那天晚上爸妈都没睡着,还把我一起打包上了车,连夜赶去了海边,只为了看一场日出。”
那个画面林茉想想就觉得好笑,刚才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我猜,是妈妈的主意?”
霍然笑了笑,牵着她往前走:“是啊,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爸爸当然是宠着妈妈的。”
“我已经能想象到你在旁边吃狗粮的场面了。”林茉说。
“当时是挺羡慕的,不过现在我也有自己的夫人了,也该让其他人羡慕我们了。”
好在他们身边没有其他人经过,要不然听到霍然这番话,估计都会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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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长廊的后面都是近几年的合照,林茉对此没什么兴趣,二人便打算原路返回。
在他们重新经过舞蹈学院的大厅时,一抹身影的出现让林茉顿住了脚步。
“林茉?你居然还有脸回来?真是冤家路窄。”
来人是一名女生,飘逸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一袭枣红色的长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只不过看向林茉的眼神却带了几分仇恨。
等到走近时,盛子玉才看清站在林茉身边的、阴影中的男人的正脸,顿时有些错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是霍然?”
她这话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是霍然,请问这位小姐,你找我的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霍然的叫教养让他在外面时刻保持着礼貌,但语气已经带了几分生硬。
“夫人?”盛子玉嚣张的气焰顿时被一盆冷水浇灭,“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想跟她打个招呼。”
林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是吗?那你打招呼的方式可真文明。”
“……你听错了。”她讪讪地说。
“我猜你叫住我,是又想骂我一顿出气吧?你还真是执迷不悟啊。”
这话一根铁钉把她整个钉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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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便听吗?”
霍然眼眉一挑,直觉她们俩可能有什么过节,以至于到现在见了面还要拿出来“讨论”一番。
林茉忽略了盛子玉脸上尴尬又讨好的表情,率先开口:“当然方便,正好也当着你的面,让她再一次看清事实。”
“我,林茉,从来都不认识你的男朋友,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也没跟他接触过一秒钟,根本不存在任何勾引他的意图,是他自己打听到我的名字,控制不住下半身和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意淫幻想我是他女朋友。”
“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叫了我的名字,然后我就成了你口中勾引你男朋友的小三,对我进行各种谩骂纠缠,一直到你那个好男友承受不住舆论压力,公开向我道歉并退学,这事才算结束。”
“即便如此,你还是没放过我,隔三差五就要来骂我一顿,骂我是没人要的孤儿,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人,怪不得会做出勾引别人男朋友这种下作勾当。”
“盛大小姐,请问我复述地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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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霍然沉默了。
从前迟越给他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林茉给他的资料里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写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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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然冷冽的眼神中,盛子玉现在只觉得后悔不已。
她家在榕城也算得上有点钱,家里人也告诉自己,不管再怎么嚣张跋扈,榕城的霍家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现在好了,她直接把霍家的少奶奶得罪了,还是当着霍然的面翻的旧账。
当年自己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害怕。
“对不……”
“对不起有用放话要警察来做什么?”林茉当即打断了她的话,并不想跟她多废话,“霍然,我累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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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离开了。
但那根扼在盛子玉喉咙的线好像收得更紧,线的另一端被人牢牢抓住,只要对方勾勾手指,自己将身首异处。
霍然离开时瞥自己的那个眼神,好像千把钢刀一般剜着自己身上的肉,刀面上明晃晃都写着一句话: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她不禁觉得一阵恶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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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然任由林茉牵着往外走,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宽慰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
刚才那些话实在是太过恶毒,任何一个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生气和愤怒。
但林茉刚才的表情一直很冷淡,更像是习惯之后的麻木。
他握着女孩的手稍稍用力,绕到她身前看着她的眼睛:“林茉,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女孩平静的表情,在阳光的照耀下却让霍然有些恍惚,好像刚才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林茉回望霍然的眼睛,淡然一笑:“如果可以,我想让这两个人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并且从现在开始,我不想知道关于这件事的任何消息。”
“好。”
霍然应下,给迟越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两个名字以及当年的事情,同时让律师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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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挂了电话,林茉重新挽上霍然的手臂:“现在学校开始人多了,估计哪哪都是人,我可不喜欢人挤人的地方,回家吧?”
“不再逛逛了?或者去外面什么地方散散心?”
刚才的事情无疑是女孩内心的伤疤,现在被当面撕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霍然怎么可能不担心?
“不逛了,现在好困,我想枕着霍然牌恒温大枕头睡觉。”林茉笑着撒娇道,“回家嘛好不好?”
“好,我们回家。”
霍然按捺下心中的担忧,护着女孩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