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星领兵垫后,掩护陆术后退,陆术趁机逃脱。
可是他刚逃跑至桃花镇,就被一骑拦住了去路,陆术抬眼一望对方,当即便明白,这人是专门在此等候自己的,逃出生天已无可能。
他握紧手中的剑,望着对方,丝毫不掩饰目中的凶狠,他冷嘲出声,“原来你果真没死!”
风珏捏紧手中的红缨枪,冷笑一声,“窃取我大渝疆土的贼子还没亡,我怎能死?”
懒得跟对面的人多费口舌,风珏暴喝一声便提枪向对面冲过去。
陆术本以为对方会再给点时间谈判的,毕竟他的侍卫和坐骑都在自己手里,哪里知道他竟半点谈判的意思也无。
他自己本就身上有伤,又接连经历了两次大战,手中长剑又怎能格挡住对方的长枪,不过三五个回合,陆术便被对方一枪挑下马去。
风珏快刀斩乱麻,三两下直接将人绑了。
大将军陆术从一代名将到成为俘虏,不过是须臾间一眨眼的事情,陆术看着眼前的桃花镇,心里五味杂陈,数月前,自己在此俘虏了别人,今日,他成了别人的俘虏。
回想这一日经历的种种,陆术只觉寒意顿生,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圈套。
他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再无活路,欲自戕,奈何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
风珏拎着陆术前往鹤栖镇,此时的谢临,应该正在掩护着赫连长澈前往鹤栖镇的路上,这是他们约好的。
鹤栖镇是援军驻扎地,裴知行的大军就在那里候着。
此时,萧炎刚接连经历两次失望暴击,处于失去理智状态,正是我方大军一鼓作气的大好时机。
援军既驻守在鹤栖镇,那便乘胜追击,逼退北燕大军,不能给他们抢夺粮食、残杀百姓的机会。
裴知行领兵厮杀,杀到最后,没留一个活口,萧炎得以逃脱,敌将陆术也跑了,他若再不拿出稍微好看一点的结果,这要怎么向赫连长澈交代?
他派人速速追击,自己则立马返回鹤栖镇大本营,恭迎宁郡王大驾。
此时,他已经明白了,赤鹿山有江湖帮派白龙帮,能人异士无数,萧炎攻打赤鹿山,定是为寻找神医而去的,毕竟他失去了一只眼睛,而他的三皇兄萧洵已经被册封为太子,这人病急乱投医,企图治好他的那只眼睛,再一次争出一条路来。
赤鹿山向自己这边发出求救信号的事情,赫连长澈那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他那边离赤鹿山远,没那么快赶到,但绝对会赶过来的。
到时候,领兵赶来的赫连长澈发现迟了,便会直接来援军这边,所以,他得尽快赶回去。
萧炎怎么也想不到,他率领数千精兵搜捕的赫连长澈,此时正由谢临跟裴野二人率军护送前往鹤栖镇。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赫连长澈其人确实上了赤鹿山,只是那根本不是他本人。
风珏谋划了数月之久,怎会让赫连长澈本人冒那么大凶险,那不过是假象而已。
真正的赫连长澈从始至终都没去过白龙帮的地界,当萧炎在这头平山捕人的时候,他还才从雁西阙离开。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风珏故意跟谢临的兵错开时辰。
赫连长澈刚入鹤栖镇,就收到了黑背递来的消息,事情成了,赫连长澈欣喜之余,挥鞭策马,提速前往鹤栖镇跟风珏碰头。
紧赶慢赶,终于在夕阳西下时,见到了一直不得见的援军。
时下,暮色四合,炊烟寥寥,大军正埋锅造反,疾行一整日的赫连长澈看着这幅炊烟图,心怀又宽阔了许多,可能是因为了却了一桩心事吧。
他心里熨帖,在门口看见率将领来接见自己的裴知行时,面容自然就温和一些,没那么生硬冷戾。
裴知行也是久经官场的人,还算上道,一切按照规矩恭迎这位郡王。
一切繁琐礼节结束之后,裴知行领赫连长澈入营帐,赫连长澈边走边打量周遭,一直到落座后,还是没见风珏,他便暗暗生急,不是事成了么?怎么还没来,按照行程计算,她应该先到才是。
裴知行暗暗观察着这位王爷,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惹得这位王爷皱眉冷眼起来,他以为是因为他领兵迟来的缘故,一直硬着头皮作陪,等着被发落,结果等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连用膳的时候,这位王爷也兴致缺缺,直到有人来报,说风校尉到了,那位王爷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立马起身往外走。
裴知行心中暗惊,这是什么人,一个小小校尉竟然能让宁郡王如此看重,还要亲自出门相迎。
他随着赫连长澈出门去,远远地就看见一骑踏马而来,身后好像还跟着一骑,等近些了,裴知行才看清,后面跟着的那匹马上,从甲衣上看,好像是从他手底下逃脱的敌将陆术。
裴知行心里陡然一惊,心跳失衡,难不成王爷一直不虞,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让陆术逃走了?
心里暗暗想着这些,他抬眼去打量缓缓勒马停下的人,好生俊俏的少年武将,即使这样远远一瞥,也能被那张脸吸引住目光。
身单体薄,但丝毫不显羸弱之态,他跃下马的动作都透露出一股果决潇洒之意,如风一般的少年。
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还是他那双眼眸,半似杏眼,又半似桃花眼,没有杏眼的萌动,也没有桃花眼的妩柔多情,端的就是一个别样风情。
裴知行暗中打量人家,却不料对方直接一眼扫过来,他躲闪不及,一时间四目相对。
猛地一眼对上视线,那眼里哪还有什么风情可言,端的是凌厉和审判,打量探究之意并不比自己少,但他就是那样直白的、大胆的看,丝毫不掩饰地探究。
不过是一眼,视线一触即分,视线挪走的那一瞬,裴知行感觉无形中少了一层重压。
赫连长澈免了她的礼,看向她身后那一骑,马上之人被捆绑的如同木乃伊,就连嘴也被堵上了,还满脸是血,看不出真实面貌来,沉声问,“这是?”
“回王爷,这是敌将陆术,上回中的那一箭,就是这厮干的!”她回答地甚是洒脱。
赫连长澈心头登时怒意暴涨,云青辞说过,那箭上的毒不止一种,心思太过阴损狠毒。
再反观此人,只是被绑了,既没残杀,又没拖行,算得上是厚待。
要不是现在没有地牢,赫连长澈恨不得下令将人关进地牢,用遍酷刑,让其也尝一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扔进井里!”赫连长澈对一旁的李贞下令,又怕李贞没完全领会自己的意思,又补充一声,“留口气!”
他明白风珏的用意,她要用陆术换回左戎跟她的坐骑,这事,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风珏听了这话,轻轻皱了下眉,忙朝谢临打了个眼色,意思就是让他看人看好了,谢临会意,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其实,她没准备下死手侮辱折磨陆术。
作为一个武将,征战沙场,各为其主罢了,只有立场不同,没有对错之分。从这一点来说,她是敬重陆术的。
但并不表示她不记仇,就此放过他,她只是明白,与其折辱陆术,不如将他送回去,让他死于他自己人之手。
伤害一个武将,最残忍的方式,不是死于沙场,也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在他自己人手里。
这个残忍至极的结局,是任何一个武将都不能接受的,早在六年前,她就明白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