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段路,两人边走边整理心绪,到栅门口时,两人心绪已定,再无异样。
风珏单膝跪地,朝赫连长澈行叩拜大礼,赫连长澈忙弯腰将人搀扶起来。
他盯着单薄了一圈的风珏,什么都没问,又呢喃了一声回来就好。
风珏抬眸瞧他,他面容平静,但眼里的情绪很浓,不见昔日那股似有若无的戾气,她沉声道谢。
赫连长澈微微侧身,让出身后的诸位将军,示意她跟他们见礼。
风珏又一一跟诸位将军抱拳见礼,行到裴野那里,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压下心中的千言万语,生死关头那一瞬,不离不弃的情意,太可贵。
她最后抱拳行到贺玄那儿,一抬眼就看见贺玄眼眶泛红,她温声叫了声将军。
一声将军出口,下一刻肩膀就被贺玄拍了一巴掌,她耳畔传来贺玄的颤音,“你小子,又混哪儿去了?一去这么久,也没个音信,还有没有规矩?”
风珏知他这话是说给赫连长澈听的,借此坦言认错,“有违军规,卑职该罚。”
赫连长澈在一旁摇头,“罚什么?回来就好,”他扫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到风珏脸上,“风校尉一路辛苦,先休歇一晚,有什么,明儿再来详议。”
“是,卑职谢过王爷。”风珏又抱拳行了一礼。
王爷都如此发话了,满腹话语的裴野跟谢临也只好打住,决定明日再碰头跟风珏细谈。
一行人跟在赫连长澈身后,慢慢往营地走,刚走出一段路,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驻足,回首看,是前头的哨兵,似乎有紧急事务要禀报,被门口的哨兵拦住了。
不知两人交谈了什么,门口的哨兵立马朝这望过来,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
赫连长澈见状,立马派李贞前去询问。
李贞很快回来,面色怪异地瞟了一眼刚回来的风珏,赫连长澈也随着望了一眼,一眼即收,沉声问李贞,“怎么回事?”
李贞如实回禀,“回禀主子,外头来了一位女子,说是来寻人......”
赫连长澈见他支支吾吾,心里已经有了谱,沉声问,“那女子要找谁,说了没?”
李贞垂眸,压低几分声音,“那女子说,是来找风校尉的。”
风珏微微凝眉,谁这么及时?她刚回就找过来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有人要整她?这是什么阴谋?
若真是阴谋,又会是谁?竟然如此了解自己的行踪。
赫连长澈见她愣神,轻启双唇,“带过来!”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贞朝那边打了个放行的手势,那哨兵策马回去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是情况,也太巧合了不是?谁也没有提及走,所以全都齐刷刷地杵在原地,还有人对着栅门外翘首以盼。
在所有人心思活跃的时候,风珏反而镇定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是哪路神仙,先见了再说,就算真有阴谋,也万不能自乱阵脚。
她顾不上周围那些视线,这个时候,被怀疑,在所难免,他杳无音信多时,忽然现身,一回来就有人找上门,不起疑才不正常。
很快官道上就出现了一辆马车,那马车没有特殊徽记,一时也辨别不了来人身份。
哨兵没有阻拦,马车畅通无阻地驶了进来,停在了不远处。
在帘子撩起的那瞬间,风珏心里猛然狂跳,她怎么就忘了送信回海棠苑这一茬。
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她几大步飞奔过去,迎枝也看见来人,不管不顾地跳下马车,扑进风珏怀里。
扑进怀里的一刹那,迎枝就哭出了声,天知道她这一路心里是如何的煎熬,什么形象、什么礼节,通通都顾不上了,她只想哭,嘤嘤啜泣到嚎啕大哭。
风珏尴尬地僵在原地,见迎枝哭得伤心伤肺,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慢慢地伸手将人抱住了,温声问,“你怎么来呢?怎么找来这儿的?”
这一刻,阴谋什么的都不复存在了。
迎枝哭得停不下来,只一个劲儿摇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风珏从迎枝袖里抽出一块丝帕,轻轻地替她擦拭,边擦边柔声哄,“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眼睛又该肿了。”
迎枝这才觉得难为情,慢慢地抬眸,细细看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人,瘦了,面色如雪一般,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猛地往外滚,她再一次扎进这人怀里。
风珏垂眸瞧着怀里人的脑袋,心头一片柔软,又一片愧疚,她温声不停地哄,“不哭不哭,告诉我,怎么找来这儿的?是不是苑里出事了?”
她将人从怀里摘出来,捧着迎枝的双肩,微微俯身,细细打量迎枝。
眼前人妆容简单,一身松石绿与云灰渐变色衣衫,人不胜衣。她头上只戴了一根墨绿玉簪,面上未施粉黛,双颊隐有浮肿,眼下青影深重,倦色在滂沱泪水里无处可藏。
再往下看,脖子上隐有淤青指痕,被她用衣襟挡着,不凑近看还发现不了。
风珏以身挡住身后多方视线,不动声色地翘起小指,轻轻挑开衣领一丝缝隙,等看清全貌后,立时色变,锁骨那处全是淤青,部分已成紫褐色,她没再往下看,沉声问,“谁弄的?”
迎枝赶忙一把拉紧衣襟,不让风珏看,一个劲儿摇头。
“怎么回事?我说过,会护你周全,这次,是我做的不好,以后不会了。”
迎枝自己抹一把眼泪,摇头哽咽说没事。
“听话,告诉我,怎么回事?周数那混账呢?”
哭狠了,迎枝呼吸不畅,长叹一息,她没有回答风珏的问话,反问,“你们为什么不回我的信?”
风珏一惊,随即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写过信?何时的事?”
听她反问,迎枝又止不住眼泪了,“嗯,我给左戎写了两回信,一次都没回过......”
风珏心里一跳,余山派去寻找左戎的几波人,最后都无功而返,至今,也还没探明左戎的下落,她刚刚醒来,自是也不知左戎在何处。
写给左戎的信,自是得不到回应。
“怎么没写给我?”
迎枝一听这个,就又哽咽起来,她抖着哭声吼了出来,“他们说...说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