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队人马到了山门口,余锋才知晓余山回来了,按信上所说,估摸着三日后才到。
提前到家,余锋很欣喜,去岁年底余山没有回来过年,他还真是念得紧。
跑去大广场一看,跟着余山出门的那些人都在,却唯独不见余山的身影,余锋心思变沉,莫不是那家伙又因别的事耽搁了行程,落到了后头。
他立马将余海拉到一旁细问,一问才知余山先他们一步上了山,还抱回来了一个人,他压下心底疑惑,安顿完这些人,又将货物清点入库后,便挑了个空,往禁室去。
而此时,余山拖着一身疲惫正往外走,他回来了,还没去见大哥,心想着赶快去露个面,免得大哥忧心。
兄弟二人在禁室碰了个正着,一见余山,余锋就开口问,“怎么回事?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就往小白毛这里跑。”
余山无奈道:“大闹白龙帮的那个惹祸精,中了毒箭,就倒在山脚下,碰上了,就弄回来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余锋一惊,“是风兄?风兄中箭了?何人所为?”过了半晌,他才又嘀咕一声,“嗯,是,不能见死不救。”
余山很是无奈,他很想将自家大哥拉进去看看,那哪里是兄弟。
不过,他不会这么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倒是不希望大哥知晓她是女子,否则大哥又该乱点鸳鸯谱了。
这些年,但凡遇到一个年纪相当的女娘,大哥都要拉着自己说教一番成家立业的祖训,真是怕了。
他双手一摊,“嗯,中了毒箭,何人所为,等她醒后问问才晓得。”
“风兄于我青山帮有功,如今受了伤,我该去看一眼。”
余山知晓自己拦不住,提醒一句,“人还昏迷着,大哥此时去,也就真的只能看一眼,不能翻动。”
“我翻动他做什么?我又不添乱,就看一眼,不看一眼我不放心,”他抬眼朝里头望,似是给自己定心,又似是在问,“嗯,有你的那个小白毛在,应该没事吧。”
余山一噎,“什么叫有我的那个小白毛?不是,他不是白毛,不,大哥你可不能当着应予的面喊他白毛,他不喜你叫他白毛。”
余锋大手一挥,装作不耐烦起来,“哎呀,晓得,不喊不喊,别挡着我,我去看一眼风兄。”
余山只好折身,领着人返回应予的院子。
应予正在摇椅里发呆,见人去而复返,立马露出笑来,可一转眼就瞥见了大帮主余锋,随即敛去笑意,他有点怕这人。
大帮主也没真的凶过他,余山不在山里的时候,都是他在管自己,一应吃穿都安排妥当。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怕,反正没有跟余山待在一处的时候自在。
他小声向余锋打过招呼后,矮身一窜,就躲到了余山身后,不由自主地扯住余山的衣袖,亦步亦趋。
余山回眸看他一眼,见他躲闪的小动作,软了眉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怕。
余锋快步走过去,轻轻掀起被角,看了一眼那伤,被骇了一跳,忙惊疑出声问,“这是什么毒?如此狠。”
余山将应予从背后牵出来,温声指点,“大帮主问你话,好生答。”
应予哦一声,认真回话,“是两种混在一起的,钩吻和棋盘子坨......”
余锋将被角放下,皱眉嘀咕,“竟下如此狠手,到底是谁?”
不过他眼精,一眼就瞥到了榻边的鞋,是军伍之人所穿的战靴,复又道:“莫不是遭了敌军追杀。”
北燕来犯的事,他们也是知晓一二的。
余山也觉得可能真是如此,不过他向来谨慎,不肯轻易下定论,应声道:“可能吧,等她醒后,一问便知,”他朝外一指,“哦,还有一个的,他们应该弄上山了吧,大哥没看见?”
“看见了,浑身是血,昏迷不醒,抬老九屋里去了,也不知道醒过来没有。”
听说抬到老九那里去了,余山就甩手不管了。
余锋转向一旁的应予,刻意压低声音,这孩子胆小,他怕吓到他,细声问,“彻底解毒,你有几分把握?”
“...能,能解的,就是要慢些。”
余锋心头转喜,一激动就抬手拍了一下应予的肩膀,“好孩子,辛苦你了,一定要解了他的毒,慢些就慢些,咱不急。”
余锋武人体魄,手劲本来就大,又因一时激动,没控制好力度,应予被他拍的不稳,往后踉跄几步,眼看要跌,余山赶忙晃过去,双手接住了应予,将人接住后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见应予如此不经拍,余锋忍不住说教起来,“你说你,堂堂一男子汉,文弱至此,跟妇人何异?可如何是好?照我说,还是要多习武。”
他看一眼应予身侧的余山,又道:“你不是稀罕二帮主么,那就缠着他教你,好生跟他学,不说打过谁,你得学几招自保的功夫,将来二帮主若是成了家,要养家糊口,哪里还有精力像今日这般护着你。”
应予眼里一暗,挣脱余山的手臂,往一旁移开数步,垂眸不语。
“诶,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一说到你不愿意听的,你就不声不响的,跟个闷葫芦一样......”
身侧一空,余山侧眸瞧一眼应予,见他不虞,忙止了余锋的话,“大哥你少说两句吧,他还小,不懂这些。”
余锋惊呆了,“他还小?如今十几了?想当初,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走南闯北......”
难怪应予一直躲大哥的,就他这一副老妈子碎嘴德行,哪个孩子不惧?
“打住打住,大哥你也说了,那是你。他跟你不一样,他又不走南闯北,更不需要成立帮派,你逼他一个孩子做什么?”
余锋一甩衣袖,反问,“我是逼他?我是为他好!”
“是是是,大哥是为他好,你也不能太心急不是。”
余锋横一眼余山,冷声道:“你就护他吧,又能护多久?你护得了他一时,还能护他一世?”
余山将应予拉到自己身旁,笑说:“护一世就护一世,又有何不可。”
“你能时时守着他?将来成家立业,养家糊口,有妻女要照顾,还管得过来?”
这话说的实在,余山也不接了,尤其是大哥在保护妻女一事上有心结。
应予侧眸盯着余山,见他不说话了,心里慢慢就空了一块,他悄无声息地往后移,默默地又躲到了余山身后,但这次离余山更远了些。
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或许这就是他怕大帮主的原因,因为大帮主总说二帮主会成家立业,会娶妻生子,会不要他,不管他。
他不想二帮主不要他,不管他,他很怕,怕真的会如大帮主所说的那样。
感觉到身旁空了,余山默默叹息,这孩子,要怎么教呢?他与世隔绝已久,不懂世俗世情,如若自己不管他,他一个人又该怎么面对这污糟的世俗?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更不能将他交给别人。
余山无奈叹气,“人也看了,大哥回吧。”
余锋转身,“行,你也回吧,吃了饭好生歇着,奔波了一路,怪累的。又提前了几日,路上很赶吧?”
余山见转移话题已成,暗里给应予递一个眼色,跟着余锋走出去,边走边说:“嗯,是有些赶,想回家早些见到你们,大哥不问还不觉得,一问还真觉得有些乏。”
“成,那你吃了饭,赶紧歇息,这里有我,你勿管,”走出去几步,又念叨,“已经在回的路上了,也不急那一天两天,何必紧赶慢赶的,多吃那许多苦头,你现在还年轻,不觉得,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时悔,年轻的时候没顾惜些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