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
樊勇安排几队人在街巷巡逻,其余近八千人随他守在城门内。
湛蓝的天空忽然划过一抹紫光,樊勇一声令下,禁军迅速列队。
樊勇正要上马,一个熟悉身影从城门外信步而来,在距离他两米处停下。
待看清对方容貌后,樊勇眼瞳骤然紧缩。
来人正是前段时间率领两千禁军,上黑虎山清剿山匪,死于一场大火的陈屹川。
“樊大人,别来无恙啊。”陈屹川面带微笑,语气平静。
樊勇后退一步,难掩眼中惊恐,“你......你,你是人是鬼?”
陈屹川低笑一声,看着他身后整装待发的禁军,幽幽开口,不答反问,“樊大人这般匆忙率兵出城,可是要去与宁王汇合?
樊勇到底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惊慌过后很快稳住心神,眸光转冷,倏地拔剑,指向对方,“不管你是人是鬼,挡道者,杀无赦。”
陈屹川没说话也没躲闪,而是缓缓抬起右臂。
樊勇看到一个黑漆漆的管口对准自己胸口,下一瞬,砰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手中的剑跌落在地,樊勇缓缓低头,惊恐的目光落在自己心口的血洞上,直挺挺向后倒去。
直到没了呼吸,他眼瞳中的惊恐都未曾消散。
鲜红的血液很快在他身下聚集,顺着头颅往洼地流去。
两千士兵从城门两侧聚拢,整齐列队站在陈屹川身后,将城门堵的水泄不通。
而且,每人手里拿着一个漆黑的不知名暗器,恐怖的威力有目共睹。
空气中还残存着淡淡的火药味,地上的血迹染红泥土。
城内的八千人根本不需要更多思考,单膝跪地,抱拳齐声,“陈统领!”
毕竟,陈屹川原本就是兵部尚书兼禁军统领,只因后来宁王横插一手,才让樊勇占了位置。
如今,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职权罢了。
凤鸾殿。
胤景宸离开后,温阮思前想后还是觉的不放心,又检查了一遍身上装备后起身出门。
刚到院中,树上轻飘飘落下一人,垂眸跪在她面前,“娘娘留步。”
“十二?你怎么没陪陛下一起去?”
“主子吩咐我留在娘娘身边。”
今日不同以往,宁王一定会有所动作,破釜沉舟也未可知。
温阮没说话,绕过暗卫向院门走去。
刚迈两步,暗卫再次跪在她面前,挡住去路,“娘娘,属下有命在身,还请娘娘恕罪。”
温阮深吸口气,“今日送灵非同寻常,宁王早有预谋,陛下恐有生命危险,留在这里,或随我一同上山,你自己选。”
十二眼瞳蓦然睁大,浑身紧绷,但想到皇帝的话,他沉默几息,咬牙道,“陛下吩咐,娘娘不得离开......”
话音未落,两人对视一眼,猛地闪至墙边,同时系统声音在温阮脑海响起,“宿主小心,是颜信。”
下一瞬,墙上出现五人,气息强横。
十二神色陡然转冷,二话不说,拔剑飞身迎上去。
其中四人联手围攻十二,另一人落在温阮不远处,一手背在身后,彬彬有礼道,“贵妃娘娘,宁王有请。”
颜信,宁王身边的谋士,百花宴前,温阮曾在御花园见过他。
还有一次,温阮去藏书阁查阅资料,宁王忽然出现,身后跟着的人也是颜信。
派杀手来请人,如此独特的招待方式,还真是客气。
一旁的打斗声激烈,十二同时应付四人,还要分神留意温阮,明显吃力,一不留神,左臂被划开一道,鲜血瞬间浸湿黑衣,贴在身上。
温阮担心胤景宸,根本没心思和他们拖延时间,反手甩出四根银针。
颜信似是早有准备,侧身避开后从腰间抽出长鞭,朝温阮狠厉抽来。
十二分身乏术,一颗心瞬间提起,情急之下,他已经做好用掌风将温阮送出院外,拼死拖住五人的准备。
下一瞬,只见温阮足尖点地轻盈向后掠去数米,同时抬手对准颜信。
砰的一声巨响,颜信肢体还保持着挥鞭的动作,鞭子已从掌心脱落惯性向外飞出,他整个人则向后倒去。
另外四人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及惊恐的一幕震惊,一时都忘了手中招式。
温阮没有丝毫停顿,带着劲风的钢珠朝四人面部袭去,闷哼声随之传来。
十二趁机反攻,温阮与他背靠背应敌,四人很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今日宫中格外空旷寂寥,百官都去送灵,一众妃嫔也都闭门不出。
温阮利落给十二包扎好胳膊上的剑伤,不发一语转身往外走。
她还穿着男装,身形清瘦,背影决绝坚定,甚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十二迅速回神,没再阻拦,紧随其后。
山上。
裴子昂眼睁睁看着胤景宸和胤景轩坠入山谷夹缝。
缝隙极其狭窄,像他这样健硕魁梧的身材根本下不去。
探头往下看,经过很长一段峭壁后是横乱生长的树木,两道身影踩在枝干上,手中匕首插在上方山石缝隙中稳定身形。
没有动手,似乎在......打嘴仗?
确认胤景宸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裴子昂思索片刻后决定依计行事。
他安排副将率三千将士护送仪仗队继续向陵寝出发,老皇帝还是要葬的,总不能把棺椁扔在荒山。
余下的人清理战场。
太后彻底不能走了。
她安排的人已被宁王悄无声息处理掉,而她自己则在胤景宸的暗卫与宁王的死士拼杀中被双方的暗器误伤到双腿。
淬了毒的暗器深深刺入腿中,太后直觉剜心般剧痛在身体四处蔓延,坐在地上看着伤口边缘一点点变黑,双腿血流如注,想碰又不敢碰,最后只能攥紧丝帕哭的撕心裂肺,哀嚎声响彻山谷。
太后这么多年虽然不得宠,却是锦衣玉食从未受过半点磨难。
一个没受过伤,没生过孩子的女人,突然遭受如此剧痛,太后哪里能忍。
尽管有官员受不了已经捂住耳朵,但太后仍旧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早已顾不上自己的端庄威严形象。
见有人站出来管理秩序,百官忙不迭跟着仪仗队往前去了,留下太后和几个宫女原地哭骂。
裴子昂也被太后又哭又骂的尖锐嗓音搞得头疼,余光瞥见一个清理战场的士兵把一个黑衣人的尸体踹下山坡,脑中灵光一闪,缓缓扭头看向太后。
这老妖婆,干脆也......
太后似有所感,泪眼婆娑望向他,然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视线终于清晰了。
下一瞬,太后哭声戛然而止。
在裴子昂身后,又有两个黑衣人的尸体被抛下山坡。
裴子昂,太后认识他。
当年老皇帝出征带他回来,在宫中与太子朝夕相伴三年之久,随后派往右军,升至副统帅。
此刻突然领兵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只能说皇帝早已洞悉宁王行动,提前安排部署好这一切。
想到前几日温阮对她说的话,太后殷红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皇帝非但没打算放弃皇位,反而做好充分的准备将她和宁王一并除掉倒是真的。
该死的贱人,等她回宫养好伤,非让那小蹄子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裴将军,哀家......”太后止住抽泣,收敛心神,尽量让自己语气如往日般庄严。
然而,裴子昂根本没耐心听她说什么废话,随意点了两人不耐道,“带回宫中,好生照顾着。”
太后难以置信瞪大眼,音调拔高,又尖又锐,“你想干什么?哀家是太后,反了你了,你竟敢......”
“太吵,易引发山崩。”
“呜呜呜——”
太后被粗鲁的从地上拽起来,嘴里塞了团破布,两人架着往山下去了。
裴子昂掏了掏耳朵,终于清净了。
毕竟是皇帝的家务事,他也不好越俎代庖,这老妖婆还是留给皇帝自行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