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刘大有,楼上的一众郎君们也都看向她。
刚才她的大兄已经露了头,证明冯云先前所言不差,人家家人真的是在从军。先前这位小郎君还说是在等她爹爹,那她家爹爹必然也在军中。
冯云干笑:“我还没看到。”
“那可能在后面。”刘大有连忙道,“你爹爹什么模样,我帮你找。”
“云郎,我们亦可帮忙。”那位手执摇扇的郎君道。
冯云看了眼街头对面根本就没走远的大兄还有那位玉面狐狸,拱手道:“多谢郎君,不必烦劳。”
原本她想着随便找个军士喊声“爹”,可大兄在,她也只能灭了这个念头。
“我再等一会儿,若是没看到,也或许我爹爹未曾在入京的军伍之中,待回家见到爹爹也一样,就是晚一些。”
冯云这样说了,楼上的诸位也没有多说话。
冯云继续趴在围栏往下看,刘大有也在盯着下面路过的兵士里面看有没有年岁差不多大概像是冯云爹爹的人,不对,至少还要能生出那位小将军的年岁的汉子。
可都戴着头盔,真不好找。
“云郎,你爹爹什么模样?或者有什么明显的……”
“三年未见,我怕就是见到了,也认不得。”冯云道。
刘大有住了嘴,不再说话,但仍陪着冯云等。
“刘兄先回吧,你二弟平安归来,这好消息应该赶紧的告诉家里人。”冯云道。
“不过就是早一点儿晚一点儿而已,三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会儿。”刘大有打定了主意要陪着。
冯云拍了拍刘大有的胸脯,也不再说什么,只盯向后面缓缓行进来的大乾勋爵之众。
兵士在前,各将领勋爵在后,再后是随同太子一起往京郊外相迎镇国公世子的文武官员,有官员坐轿,更多的都是骑马。
冯云远远就看到了马背上的叔父,叔父高兴的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左顾右盼颇有顾盼生辉之态。
冯云悄悄的往后仰了下身形,但直到叔父走过楼下也没有抬头看半眼。
……虚惊一场。
再后面是各位迎接的勋爵皇子之众,冯云看到了望东伯,平南侯还有平南侯世子,另有其他的几位将军,他们都没有穿盔甲,勋爵的朝服在日头下熠熠。
还有二皇子,三皇子也是骑马而行。
上次见到二皇子还是在大姐姐的及笄礼上,这回没隔几日却觉得二皇子好似又富态了,三皇子在旁边只显得越发俊逸潇洒。
三皇子所到之处,女子们的娇呼更盛。
二皇子笑呵呵的驳马,距离三皇子远了些,意思是你们欢呼你们的,我就不占这便宜了。
三皇子无奈一笑,又是惹得一阵娇声。
只是冯云还是察觉到三皇子的笑容并不是那么痛快。
难道是在城门外迎接的时候有故事?
冯云拧眉,多盯了三皇子几眼,发现三皇子偶尔会看向身后的那辆车马。
车马上有皇家标志,车里的人定然是皇家人。
车里是谁?
平公主?
平公主应该没这个胆子。
可也说不准~
冯云又看向那辆封的严严实实的车马。
行驶中,车帘像是掀了开。
冯云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看到里面有人往外瞧。
直到行驶过她所在的酒楼,车帘才落下。
冯云扫了眼没有放在心上,后面跟着过来的就是太子殿下和她爹的车子了。
随着越来越近的欢呼,四匹的车架稳稳行驶过来。
不像先前行驶过的那辆皇家车架遮挡的严严实实,这辆车架四面立着四根柱子,上有薄席遮挡,就是为了叫百姓们能看到这位镇国公世子,镇国公世子也能看到百姓。
太子殿下一袭四爪金龙服端庄肃严,一旁的镇国公世子一身墨色的盔甲稳如泰山。
“是世子!”
“世子爷威武!”
“……”
百姓们欢呼。
楼上的一众爷们公子郎君们也都往外倾身看过去。
三年前,这位世子离开时,他们大都不知,只知道是镇国公世子临危受命,三年后,这位世子回来了,携大胜之姿使得蛮夷不得不求和,若是没有意外,大乾从此应再无战事。
今日皇帝以大礼相迎,他们来此亦是为瞻仰这位世子之风采。
冯云也在看。
三年前,她摸过父亲的这身盔甲。
冰凉嶙峋,到现在也仿佛在手心中回淌。
现在这身盔甲已经没有三年前的峥嵘,可这才是镇国公世子该穿的盔甲吧~
滚烫,一如她心下所念。
冯云不再看盔甲,只看向盔甲下离开了三年的爹爹。
目光锐利,一如当年。
儒雅俊逸,一如当年。
那道疤,也一如当年。
只是面上多了皱纹,想必额角也多了白发。
“你长大了,你爹爹定然也会老一些。”一旁刘大有说了句,“你看,连世子都老了。”
冯云连忙止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哽咽,嘿嘿笑了笑:“是呢,我也是太想念爹爹。”
……
进城之后,镇国公世子冯志昇就没有再和太子寒暄,只看着京都的这条通北大道。
有的酒楼客栈,似曾相识,更多的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模样。
可四周围人们的目光还是和原来一样,灼热,热烈。
冯志昇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着,才没有起身向京都的百姓行礼知罪。
今日已是皇家天大的恩典。
冯志昇只能一一看过沿街的百姓,一一的记下他们的面容。
当他的目光掠过那并不起眼的酒楼二楼外檐时,目光突然微凝。
那边的小郎君,明明是小女郎。
那小女郎看他的目光是那么的烈,那么的澄,那么的熟悉……
冯志昇霍得站起来,扭头看向身后。
同坐的太子的吓了一跳:“怎么了?世子?”
冯志昇充耳不闻,只看向那个眼中瞬间灿亮,使劲的向他挥手的小女郎。
“哈哈,哈哈哈——”
冯志昇忽的大笑,而后坐回到座位上。
一路上板着的面孔忽然就笑的像是换了个人儿。
太子回头看去。
可看到的只有茫茫的人影。
适才这位世子看到了什么?
……
大路另一边,冯暮雨觉得自己像是泡到了醋缸子里——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