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唯有炉中的炭火偶尔发出一两声哔哔的声响。
李煜眸色郑重道:“大金的百姓到了冬季缺乏过冬的粮食,他们常常会在冬季来临之前掠夺其他部落来获取过冬的物资,这几年有你父亲守着厉城,他们被打怕了,倒是老实了不少。”
“不过大晋对他们而言始终都是一块肥肉,若能得到边境那几个城池,也够他们过几十年安稳的日子,所以大金的野心一直都在。”
“如今他们突然找到刘氏,怕是已经准备好要对陆家动手,你得提醒你父亲,千万不可落入他们的圈套。”
“那些细作藏在京城,终究是隐患,不如将刘氏放出去,循着刘氏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
陆玲珑刚还浮躁的心,听得他这一番分析下来,心里终于平静下来。
想来前世父亲和哥哥之所以出事,定然也少不了刘氏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母子三人怕是早就和大金在暗中勾结,就连那些勾结敌国的罪证也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毕竟陆承志在父亲身边多年,以他的聪明想要模仿父亲的字迹又有何难?
她当即走到书桌旁,将家中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一番,信中她再三嘱咐父亲一定要注意陆承志,千万不要让他钻了空子。
李煜的封地在西北,他自然有办法让信能够尽快送到陆于怀的手中,陆玲珑写好了信,仔细斟酌再三才递给李煜。
李煜看后,小心将信收起来,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大金的人既然藏匿在了京城,必然不敢轻易露面,更何况陆芊芊嫁入三皇子府,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搭上三皇子这条线,刘氏在陆家无所作为,他们自然会想办法转移目标,三皇子想要坐上太子之位,也需要帮手,皇帝的儿子勾结外邦,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
陆玲珑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他们想要攻破厉城,却畏惧父亲。怕就怕他们不管搭上哪条线,最终的目标都是陆家。”
李煜表示理解,陆于怀是个忠心的武将,三皇子接连向陆家示好,但都被拒绝。
虽然陆芊芊即将成为他的侧妃,但李然最想要娶的却是陆玲珑。
他想要西北在他的掌控之下,这也是宣武帝对他的锻炼。
若他能收服陆于怀为他所用,太子之位便名正言顺是他的。
可眼下陆家态度明确,陆玲珑绝不会嫁给他。
李然心中着急,却无计可施。
还将手中的谋士周良打得半死不活,主仆离心。
长孙家又接连受创,这对李然来说是最沉痛的一击。
眼下若是有人提出与他合作,共同对付陆家,他一定会不顾后果扑上前去。
李煜冷冷道:“他如今失去长孙家的依仗,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周良他都奉为上宾,这样的人,怎堪大用?”
“他这个人最是自负,根本就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只是可惜皇帝如今膝下只有这么一个成年的皇子。”说到此处,陆玲珑冷冷一笑,“苍茫山一事之后,皇帝似也对他有些失望,这才开始冷落长孙贵妃,宠幸莲嫔,就连冷落了许多年的皇后也开始重新获得圣宠。”
“他的身子每况日下,就是不知道这一连番的举动打压长孙家,到底是为了制衡朝堂,还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要激励自己的儿子尽快成长起来?”
李煜将屈指轻叩桌面,凉声道:“当年他费劲心思坐上皇位,却放纵世家夺权,这才酿成今日后果,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如今这个烂摊子收拾不了,便甩锅给了本王,江南盐税一案,主谋直指长孙家,他如今压着这个案子不动,不过是为了将来他大限将至,将这份功劳送到李然手中,让他踩着长孙家上位罢了。”
陆玲珑蹙眉,皇帝坐在那个位置,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他将李煜当做一颗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可聪明如李煜,又岂会看不透他这点心机。
只是江南盐税一案涉及甚广,一旦处理不好,怕是引来灾祸。
陆玲珑道:“那王爷打算如何做?是要提前将这一案子提上日程,让皇帝的心愿落空吗?”
李煜眉目澹然:“嗯!他想利用我,那我偏不让他如愿。既然他将这个把柄送到我手中,那我便好好利用一番。还记得月老庵里的那个净乔吗?”
“她怎么了?”陆玲珑下意识问道。
李煜冷笑一声道:“李然当众将她斩首示众,可当时刑场上的人并不是净乔,真正的净乔被长孙无邪藏了起来!”
大相国寺一案在整个京城宣扬得沸沸扬扬,李然为了结案,当众审理此案,便对外声称长孙无垢自知闯下大祸,自尽于大相国寺。
临死前留下遗言,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坏了国寺的清誉,愿意将大相国寺这些年的香火收入全部充入国库,请求皇上饶恕长孙家。
而净乔因为迫害月老庵的众位修行之人,被判处斩刑,月老庵里面的众人若还愿意待在庵中,可以继续待在那里,所有开销由官府承担。
若是愿意归家的,可由家人接回家中。
但月老庵的尼姑本就是苦命之人,都是被家中所弃之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谁又愿意承认自己的家人曾在此处修行。
所以里面的人基本上都选择了继续留在庵中。
陆玲珑恨恨骂道:“长孙无垢那个人渣,他祸害了那么多女子,根本不配有后代。”
“净乔这个女人也是个祸害,助纣为虐不必承担任何后果,这样的人怎配活在这世间?”
李煜道:“她大抵是活不了多久的?你不知道长孙无邪此人。”
说着,他斟了一杯酒,细细品尝了几口,娓娓道来。
“他啊,此人眼光毒辣,当年那么多皇子,并没有人看好皇上,可他偏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还助他一路披荆斩棘登上皇位。”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允许净乔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成为长孙家日后的把柄。那可是个活人,就算是藏,也总有露馅的一天。他留下净乔,不过是想要留下长孙家的那一丝血脉罢了。”
“一旦那个孩子落地,净乔的好日子便也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