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肃生生被定在当场。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鸦羽般的眼睫颤动着,猫儿般的杏眼里满满当当全是细碎的光。
她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在唇齿相依的那一刻把眼睛微眯起来,湿漉漉地半阖着。
两个人原本就贴近的身子变得毫无缝隙。
沈南乔的动作并不熟练,但此时此刻也用不上什么熟练技巧,都是凭本能探索。
其实以宁肃的身手,可以在沈南乔贴上来的那一刻就把人推开,这些年他做过太多次类似的动作。
没有一个投怀送抱的姑娘能近他的身。
然而这一次鬼使神差,他没有躲。
大概是他默认的态度给了沈南乔攻城略地的勇气。
她愈战愈勇,所向披靡。
他丢盔弃甲,形容狼狈。
小姑娘的手臂得寸进尺攀上他脖颈,她用足了两世的勇气,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势在必得。
宁肃说不清这一刻是什么心情,明明知道她年纪小,一腔孤勇贴上来的时候,自己应该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权衡,甚至去后悔。
可唇上温润的触感莫名蛊惑,他无耻地任由自己沉沦。
世人口中的阉党,朝堂公认的权宦,他真要把她卷入无穷尽的漩涡里吗?
如果跨过这道门槛,发现自己不若她期待那样,小姑娘会失望吗?
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无穷无尽的失望和漫无边际的谩骂?
电光火石间,宁肃脑中已经闪过无数念头。
小姑娘喉间不可自主地溢出一声呻吟,像是被禁锢久了,带了些百转千回的婉转。
宁肃知道这是推开她的绝佳时机,可手却顺势握住了纤瘦的肩膀。
他找回主动权,反客为主地将她压得更紧,不留半点空隙。
细密的吻从额头蔓延至锁骨,她身上染了属于自己的冷香,透着难以言喻的亲昵。
小姑娘抓紧他肩头湿漉漉的那件中衣,缱绻地望向他。
“确定准备好了吗?”宁肃听见自己嗓音无比沙哑。
她迷迷糊糊,虽然刚刚无比主动,可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能成事。
可宁肃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床头高悬的纱灯流泻出暖暖的光,衬得他精致面孔又生动了几分,她视线沿着他的脸临摹。
宁肃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小姑娘又沉迷于他的色相无法自拔了。
好气又好笑地咬了她肩头一口,些微刺痛拉回了沈南乔部分意识。
“我已经准备好很久了。”她大胆地捧住他的脸,才发现手指底下的温度也是烫的骇人。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紧张,忽然发现对方也是一样如履薄冰,那感觉瞬间拉近了彼此。
宁肃的衣服还湿漉漉的。
床帐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沈南乔直觉脸蛋红得滴出血,但还是倔强地不肯退缩。
宁肃居高临下,已经箭在弦上,脑海中还是天人交战。
一旦迈出今晚这一步,倘若日后自己不能护在她身边,小姑娘往后余生都要生活在旁人的指指点点里。
可身居高位,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翻船呢?
今日明帝在位,他大权在握,可日后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虽然醇厚,但谁又能经得住权力侵蚀?
他一个人的时候无所谓,可现在多了一个她。
他在心口强烈的纠结之中酝酿出了不该有的欲望。
那点卑劣的欲望一旦破土而出,便如雨后春笋一般疯狂蔓延。
沈南乔以为他的迟疑是源于自身缺陷,小姑娘体人意儿地撑起身子,努力控制住语气中的羞赧,低声道。
“不妨事的……”
宁肃回过神,看着身下人带点怜悯的眼神,知她会错意了。
他低低俯下身去,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堵住她的唇。
箭在弦上。
千钧一发。
距离捅破那层窗户纸咫尺之遥,他却忽然停下来。
沈南乔眼神迷离,正待开口询问,便听见外头响起贴身丫鬟的声音。
“夫人,出事了。”
宁肃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
“天大的事,明日再说。”
紧接着便听见宁子昱带了点哭腔的声音。
“叔祖救命,外头有人送来沈姨娘的手指头,说要让她一尸两命呢!”
这一刻宁肃无比后悔,为何之前在皇宫里,没有借着之前的罪名把这小子直接阉了!
一时心软,好事被断。
他合理怀疑那小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沈南乔这会儿懊恼不比他少,被打断就算了,主要是这一停滞,羞赧和尴尬一股脑儿涌上来,让她有种打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
“滚!”宁肃声音压得极低,但威慑力十足。
“叔祖!”门外宁子昱的哭腔更明显了,“叔祖救命啊!”
“你若是还不滚,等下可别后悔。”宁肃浑身散发着戾气,恨不得把这小子当场捏死。
宁子昱后知后觉感受到气氛不对劲,虽然不确定里头在干什么,但十有八九是不方便打扰的状态。
他后背发凉。
那感觉比刚刚打开匣子,瞧见那根血淋淋的手指感觉更可怕。
“既然叔祖有事,要不侄孙明日再来。”说着便屁滚尿流地跑了。
闹了这么一出,再继续已然是不可能了。
刚刚还如胶似漆的夫妻俩陡然生出后知后觉的羞赧来。
沈南乔心跳如擂鼓,支支吾吾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要不你去换件干衣服吧?”
上半身那件中衣脱了,下半身裤子早就揉搓得像梅干菜一般。
宁肃铁青着脸,赤着上身从床上跳下去。
光影交错,沈南乔隐约瞧见他下腹部似乎有些不妥。
那一瞬间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宁肃拿着干净裤子,转身去换。
沈南乔急忙移开目光,免得直勾勾盯着,像是欲求不满一样。
可心思还是不由自主飘了过去。
按理说以宁肃的身份,那一块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可她已经连续两次疑似看见或者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了。
她不是没瞧过那些压箱子的小册子,虽然一知半解,但也不是一张白纸。
屏风后面那人毫不避讳地在换衣服,只能看到侧面轮廓优美的侧影。
被强烈的探究欲望驱动着,沈南乔下意识问出了声。
“你真的是太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