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心中一惊,他知道师父平时对众弟子十分亲和慈爱,但若哪一个犯了门规,却是严责不贷,但华山门规虽严,却只有七条,仔细想想,自己没有触犯哪条啊。
岳不群眼睛微眯,眼光向侧面一瞥,令狐冲心中灵光一闪,当即在师父面前跪下道:“弟子知罪,不该胡言乱语,得罪同道。”说着,又向定逸师太赔礼道:“定逸师太恕罪,先前弟子只想要仪琳师妹及早离去。弟子自知不是田伯光的对手,没法相救仪琳师妹,可是她顾念同道义气,不肯先退,弟子只得胡说八道一番,并不是有意冒犯,还请师太恕罪。”
定逸原先确实有气,但见他面色苍白地跪在那,满身都是血迹,气也都消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了救自己的徒弟不顾生死,自己感激他还来不及,那还能生他的气。
“岳师兄,令狐贤侄也是为了相救小徒,事急从权,还请不要怪罪。”说着又对令狐冲道,“贤侄快快请起。仪琳还不去扶你令狐师兄起来。”
仪琳上前去扶令狐冲,令狐冲却在看师父脸色。
岳不群叹道:“既然师太不怪罪你,你就先起来吧。虽然你用意不错,可是什么话不好说,偏偏要口出伤人之言?总是平素太过轻浮,也是我管教无方。”
令狐冲刚刚站起,听了这话差点又要跪下。岳灵珊过来赶忙扶住,嗔怪道:“爹,大师哥还有伤在身,有什么等他伤好了再说吧。”
仪琳松开扶住令狐冲的手,从怀中拿出两个瓷瓶,递给岳灵珊道:“岳师姐,这是天香断续胶和白云熊胆丸,对治伤有奇效。”
岳灵珊见大师哥为了个漂亮女尼伤这么重,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待要不接,又怕伤及两派情面,正犹豫间,一旁陆大有已过来伸手接过,笑嘻嘻道:“早就听说过恒山派的疗伤圣药,大师哥,我来给你上药。”说着,扶住令狐冲向一边走去。
令狐冲向仪琳尴尬笑笑道:“多谢仪琳师妹的伤药。”
仪琳红着脸道:“令狐师兄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岳灵珊眉头紧皱,更加不悦。
常曦看得很开心,不光可以吃瓜,还顺便收集到了天香断续胶和白云熊胆丸的信息,以后在神域中,就可以无限复制出这两种药,除了不能带离神域,并不影响它们疗伤的功效。
哎,哪天能看到蟠桃、人参果、九转金丹就好了。
令狐冲简单地认识了常曦,便没再说什么。华山上的女弟子,他平时都不怎么打交道,女弟子们对他也是自觉保持距离,现在对常曦他也没打算有什么特别对待。
这不是说常曦真没什么特别,恰恰相反,常曦相对其它女弟子十分特别。一是她可能成为华山三年来收的唯一一名新弟子。之前岳不群夫妇每年都会收几个徒弟上山,可近三年来却一个都没有。二是常曦样貌出众,虽然年幼,但已不在岳灵珊之下。第三,常曦面对掌门和其他师兄师姐,似乎都很随意,并没有以往新弟子的恭敬小心。
岳不群定逸会合了仪和天松,又让人买了棺木收殓被田伯光杀了的泰山弟子迟百城。定逸领着众尼为迟百城念了篇经文,天松也念了段经,便盖上了棺材盖。棺材盖没有钉死,毕竟是泰山掌门天门的弟子,总要让做师父的再见一面。
将棺材放在一辆雇来的马车上,众人找了个饭庄吃饭,饭桌上,众人详细询问了昨晚令狐冲英雄救美的经历,令狐冲只是大约说了下,倒是仪琳事无巨细地全说了出来。
众人佩服令狐冲有勇有谋侠肝义胆,连天松也举起茶碗,以茶代酒敬令狐冲,直为自己先前误会了令狐冲道歉。
倒是常曦奇怪地问仪琳:“仪琳小师傅,你昨晚脱险后怎么没去衡山,反而跑衡阳来了?”
仪琳不解:“我是在来衡阳的路上被抓住的,脱险后当然来衡阳找师父啊?”
常曦又确认道:“从衡阳北面来?”
仪琳道:“从西面来衡阳,然后向北去衡山。”
常曦点点头,衡阳县在衡山南,衡山县在衡山东,恒山一行人是从衡山西侧绕道衡阳,再向北到衡山县。华山众人的路线也是如此。那么问题就来了。
“令狐大哥昨天不是就到衡阳了吗?怎么又去了城西救人?”
令狐冲尴尬笑道:“昨晚原想连夜出城追上众师弟,结果半道里酒劲上来就在路边草丛里睡着了,等夜里被雨淋醒,正巧遇见田伯光劫持了仪琳小师傅。后来田伯光追小师傅,我顺着方向追他们,才发现又到了衡阳,原来昨晚出城时走错了方向,没向北,反而向西走回去了。”
明朝衡州府北地图,衡山、衡山县、衡阳县位置
众人感慨世事竟有这般巧法,难道真是天意安排令狐冲去救仪琳?顿时,无论华山弟子还是恒山弟子,看二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古怪,仪琳更是痴痴地看着令狐冲,不知在想些什么。
岳灵珊闷闷不乐,但并不是伤心,而是看到大师哥和个小尼姑搅在了一起,本能地有些反感。
令狐冲察觉岳灵珊不开心,以为她是不愿看到自己和别的女孩子亲近,忙摆正姿态,绝不往仪琳看上一眼,只捡些路上的趣闻说过岳灵珊听。
其他师弟也乐得配合,说完自己这一行路上所见,便又问岳灵珊这几个月去了哪里。如今青城和福威镖局的事已传遍天下,岳灵珊便也不再保密,将自己和二师哥在福州和来衡山一路上所见说了。
末了,岳灵珊说道:“青城派凶狠毒辣,对福威镖局可谓是斩尽杀绝,连仆役都不放过。虽然起因是青城派要抢夺福威镖局的辟邪剑谱,但林平之杀余沧海的儿子毕竟因我而起,我想找机会救出林震南夫妇,就是不知道他们被青城派关在哪里。”
令狐冲忙道:“小师妹,这事算我一个。”其他师弟也纷纷表态帮忙,便是旁边坐的恒山派众尼,也多有义愤填膺愿意帮忙的。
上首桌上,定逸问岳不群道:“岳师兄是要救那林震南吗?老尼愿助一臂之力。”
岳不群道:“若余观主不以大欺小,便由小女他们自行处理吧。”
这时,陆大有忽得一指外面道:“快看,那两个是不是青城派的人?”
定逸的大弟子仪和点头道:“是青城派的,前面那人正是余观主四大弟子之一的罗人杰。”
令狐冲笑道:“那可正好,待我悄悄跟上去,说不定就能查到林震南夫妇的踪迹。”
梁发忙劝道:“大师哥,你有伤在身,还是我去吧。”
令狐冲笑道:“只是昨晚挨了几刀,用力恒山派的灵药,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你轻功不如我,还是我去吧。”
岳灵珊担忧道:“大师哥,那个余沧海非常厉害,你千万小心。”
令狐冲笑道:“放心,我不和他打,只躲在暗处,等查明地点,就来和你们会合。嗯,就在衡山城南门会合。”说完,提着剑便追了出去。
定逸天松见了,俱点头赞许:“令狐贤侄真是侠肝义胆。”
岳不群手捋长须,面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