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云深下车前拿过外套穿上。然后和商宁下车,牵着她的手去酒店房间。
他很淡定,表现自然,商宁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平静的和他上电梯。
他们没去大堂,直接往楼上去了。商宁不由得诧异,他们这不像住酒店,倒像回自己家。
直到发现酒店的装潢风格熟悉,商宁才逐渐平静不起来。
这和她之前遇到他的那家酒店有什么关联?
糟糕的回忆被勾起来,商宁走在他旁边心不在焉。
伏云深带她到了房间,打开门,商宁却定在那里不动。
伏云深这才看到她满脸抗拒。他不由得柔声细语地问,“怎么了?”
商宁看着他,皱着眉,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她既然都决定和他领了结婚证。那之前的事也应该一笔勾销才对。
“没什么。”商宁拉着他进了房间。
伏云深看着她的背影似乎反应过来。有些迟疑地关上门。
他们所在的房间可以看见远处的沙滩。
现在天已经黑了,沙滩附近闪烁着霓虹灯,人不像白天那么多,但人来人往,也能看得出来很热闹。
商宁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透过玻璃看着夜色中的海滩。
伏云深看着她一言不发地坐着,不免担心,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轻声问她,“你要是不喜欢这里,我们换别的地方。”
商宁愣了愣,对他摇了摇头,“这里挺好的。视野好,可以很好地看到海景。”
她顿了顿,“不过,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路。”
而且,屋内宽敞明亮,定制的顶灯,定制的皮质沙发,酒柜,书架,盆栽……家里有的,这里似乎一应俱全。
又是私人订制的套房,他经常住酒店吗?
伏云深耐心解释,“这是自己家的酒店,我通常会留一间给自己方便洽谈生意或者视察工作的时候休息。”
商宁闻言了然地点点头,“真好。”
伏云深微微蹙眉。
她为什么若无其事地敷衍他?为什么不能对他敞开心扉地说出自己心里的疑虑?
“你在想那天晚上的事对吗?”
商宁闻言不由得看着他,他能一眼看穿自己,可自己却不知道他怎么想,怎么看她。
尽管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可她似乎仍然是被凝视的那个。
商宁摇头,“我在想明天起不来怎么办?”
伏云深看得出她又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她只要想回避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平静地说其他的话题,她自己可能觉得掩饰得很成功,毕竟她表现得自然又娴熟。
可他和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狡猾的狐狸在他面前也没有秘密。
他伸手像平常那样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那早点洗漱,我们早点休息。”
哦对,他们要在这里过夜!
商宁闻言在屋内环视一周,对伏云深笑着说,“云深你那么绅士,应该会把床让给我吧。”
伏云深笑了笑,看着她点头,“嗯,你睡床。”
商宁开心地笑了,果然,这男人好说话的样子最可爱了。她忍不住要亲亲他的脸。“云深最好了。”
伏云深看着她,笑意更深,“嗯。”
他贴心地抱起商宁,“走,去洗澡。”
商宁身体腾空,瞬间慌了,“云深,我自己来。”
伏云深闻言放下她,“好。”
商宁觉得他好说话的程度又拔高了一个度,形象也更高大了几分。连忙利落地跑进洗浴间,关上门。
伏云深看着她逃跑似的进了洗浴间,无奈摇头。
他回去坐在她刚刚坐的位置,看着她刚才看的夜景,从这个位置看去,可以看到笼罩在黑色夜空下的茂密的行道树,行道树下亮着路灯,光透过树叶让夜空多了几分活泼,行车在行道树间减速穿行,一切平和有序。
再往前,是临近沙滩的夜市,应该有人会在那里聚会,有人在那里约会,整个夜市闪着各色的霓虹灯,像一条弧形的弯刀镶满了形色不一的宝石,静静地在那里闪烁着 耀眼的光芒。
再往前,是静谧的海滩,白色的海浪在夜里朦胧地变换着轮廓,将城市的繁华热闹与沉寂无垠的海分割。
那海那么宁静,近处尚且能看见波光,稍远一些,便将身影深藏于黑夜。
像人的心思。有主动展示给你看的,有想看就看得见的,有朦胧可见的,也有无法分辨的。
伏云深想点一支香烟。但他顿了顿,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笑了。他已经早在两年前就被伏云槿监督着戒了烟。
他们家没人抽烟,但他自慢慢从伏明远那里接手家里的事业,就开始抽烟。
他的家庭很温馨,这一点在成年之后愈发显得珍贵。他从小见过多种多样的人,可当他走得更远,见的人越多,反而觉得这世界离他更远。
对这个世界而言他渺小,他的家庭也很渺小。
他不缺温暖,但他感到孤独。
他想过和人组建一个自己的家庭,可在上学时期,他见惯了崇拜和痴迷的目光,后来又烦腻于她们的极力奉承和心口不一,他也担心自己选错了人。
商宁,她也有崇拜和奉承他的时候,但更多却是忌惮。她抗拒他走进她的世界。
她看起来怯懦又单薄,却又坚定不移地扞卫着什么。
伏云深想起她在车里窘迫的神情。那时候她分明想逃,可却硬着头皮帮他解决需求。
她的家庭不算差的,又怎么养成这么个软弱爱逞能的性子。
今晚……他非得打开她的心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商宁洗完澡身上裹着浴巾蹑手蹑脚的躲着他进了房间。
伏云深在玻璃倒影里欣赏了全过程,不由得挑眉。
这女人怎么这么笨,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
商宁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悄悄地爬上床,躺下。
他应该没看到她吧。
要不要提醒他去洗澡,商宁想到给他发个信息提醒一下,才想起自己手机在客厅没拿进来。
算了,反正应该也没人会找她。她没有换洗的衣服,身上那套还在洗衣机洗着,身上只裹着浴巾,不方便在他面前晃。
房间隔音太好了,她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不过也很好入睡,不一会儿商宁就睡着了。
中途醒来,是她做了个梦,梦见伏云深进来在她旁边睡下了。她皱眉,蜷了蜷身子,鼻子闻到不一样的气味儿,是男人身上清冽的独特香味儿。
商宁立刻醒了。
商宁愣愣地看着安静睡在一旁伏云深,“你怎么在这里?”
伏云深始终没睁开眼睛,但闻言像手上长了眼睛一样顺畅地把她捞进了怀里。
他没说话,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半晌,他才慵懒地说,“阿宁,我没说我不睡床上。”
确实没有。商宁推了推他,软声道,“两个人睡怪挤的,我出去睡沙发吧。”
伏云深胳膊不松开,稳如泰山。商宁不由得泄气,“云深?”
他道,“哪里挤了,是床吗?还是心里。”
商宁听见他这么句话有些困惑,“什么?”
“你心里有别的人吗?”
他声音有点冷。
商宁不知所措,立刻否认道,“没有。”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窗外躲进来些许的微光,正能让他看清她脸上的神情,他不解地问她,“那为什么容不下我?”
商宁顿住,此刻睡意已经全无了。
他为什么这样问?他看不出来她的喜欢吗?以为她都是装的吗?
可是他们才认识多久,她对他知之甚少,要怎么做到毫无保留?
“今晚我做错什么了吗?”不然为什么对她有情绪。
明明以前他从不追究……
伏云深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商宁不由得蹙眉,他为什么又提起那天的事?
他在怀疑自己吗?
商宁顿了顿,道,“那天,我陪贺银霜赴宴,喝了不干净的东西,我让贺银霜带我回家,他却把我往酒店楼上带,我一害怕,就跑了。然后,撞到了你,我本来要跟你道歉的,可是我太害怕了,只想到逃……”
伏云深闻言一时间没说出话,怎么会这么巧?
她语气虽然平静,眼角却已经泛着泪光。若不细看,根本不能发现她的真实情绪。
他伸手拭去她的眼泪,她却愣了愣,没再出声。
“对不起,我当时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原本约了客户谈事情,后来发觉酒杯掺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就回房间等人送解药过来,当时我开门就是因为解药已经送到楼下了,我准备下去拿,没想到会遇到你。
后来发生的事,已经完全失去控制。”
伏云深想到那天的事仍有无限的歉疚。
商宁听到他的话沉默良久。他没必要编理由骗她,所以都是巧合?
她想了想坐起来,打开灯,看着他问,“所以那天早上你们拦我,是怕我是故意出现图谋不轨的?还是怕我报警把事情闹大?”
伏云深坐起来,直言不讳道,“当然都有顾虑。”
商宁皱眉,“那你娶我,是为了以防万一做出的妥协?”
娶她,是担心她日后拿这件事或者她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他?
伏云深不否认这层原因,但如果仅仅担心这个,他有大把的方法和手段解决这个问题。
“我娶你是因为确定你可以成为我的妻子,而且你已经是我孩子的母亲。”
商宁摇头,“不,我们以前没见过,你说的一见钟情是假的,刚刚的话里也只有我怀孕这件事情是真的。”
她不想继续聊下去了,要承认自己只是生育工具很难。
不想再见到他了。
但她不想关系破裂。
她好想逃啊!
但她不能,“可我喜欢你是真的。你可以对我说假话。”
伏云深闻言皱眉,“你说喜欢我,但却不肯相信我,你在喜欢我什么?”
她喜欢他什么?
商宁陷入沉默。
据说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是很难说得清的,如何描述一种虚无缥缈但确实存在的感觉呢?她不知道。
述说理由当然还是要从实际出发,说出来的话才更有说服力。唯有真诚动人心。
可难道要说他和他家人都看着不错?
商宁摇头,“我不确定……和你在一起有时候我会生出贪念,我想拥有你全部的好。你真的很好。可我其实不怎么了解你和你的家庭。但你应该也知道,除了你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结合他自己所做的事情,事实确实如此。
他既不可能让他的孩子断送在手术室里,也不可能让它流落在外喊别人父亲。所以一手造就她别无选择的局面。
他初衷是奔着孩子去的,而她刚好能让他愿意接纳她做自己的妻子。
可相处中,她的真挚令他动容,那独一份的热情和天真浪漫对他来说很重要。他也视若珍宝。
伏云深虽然不是很满意她说的话,但面色终归好看了些,“我哪里好?”
商宁平静地看着他,“你自己应该知道。”
伏云深听她意有所指的话不免愣住,她明里暗里都认定他一直在哄骗她?即便如此她仍然愿意配合?
他确实有意对她好,那是一种打动人亦或者是谈判的技巧。
她很清醒,可清醒过头了未免令人感到无力和苦恼。
他认识到她这样的心理下不能再继续聊,再聊下去她大概会说出更冷漠的话。
到时候他可能真的会生气。
伏云深伸手关了灯,顺势躺下去,“你确定要去睡沙发?”
商宁想了想,确认道,“嗯。”
伏云深好心提醒道,“没有多余的被子,你可能会感冒。”
“没关系,天气不是很冷,我可以把空调调高一点。”说着商宁就准备下床。
伏云深突然拉住她的手,“一定要这样吗?”
先不说他们有没有快进到那一步能不能接受同床共枕甚至亲密行为,就她怀着孕这一点,她也应该躲着点他。
孕早期发生关系,貌似很危险。
而且,她真的有心理阴影,她适应不了做那样的事情……
商宁想到车上的事,点头道,“我觉得有必要。”
嘴上说着喜欢,却排斥亲密接触,总想着回避他,从他身边逃跑。
这样的喜欢未免太单薄了些。
伏云深闻言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她身后将她拥进怀里,“决定要一直这样吗?”
她在原地不动的话,就只好他向她多走一步。
商宁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们已经结婚了,能一直这样吗?可能性不大吧,那她应该克服困难努力适应,而不是回避?
伏云深又在她耳边说,“还是你只喜欢我对你的好,却对我这个人没有丝毫兴趣?”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暧昧,气息轻轻落在她耳廓。
商宁耳根瞬间滚烫。
伏云深见她僵着身子一言不发,声音不由得带了丝期待,“嗯?”
商宁扭开头,心乱如麻。她第一次知道,所谓致命诱惑,如此致命。
她根本做不到拒绝。
对他的人真的可以感兴趣吗?商宁不自觉咽口水。
伏云深察觉不禁得逞地笑了笑,“阿宁?”
他的声音好听得有着特别的力量,能瓦解人的坚持,能让人的理智不断退让。
商宁闻声默默抓着被单,不敢吭声。
伏云深像知晓她的一举一动似的,手进入被子里准确无误包裹住她的拳头。
商宁像被抓包一样立刻松了手上的力,他便趁势与她十指相扣将她的手按在床上,额头抵在她肩上,没再出声。
商宁感觉自己周身全是他的气息,耳边是他清晰的呼吸声,甚至隐约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
肩膀上与他相接触的肌肤滚烫。
他不再说话,恰似无声胜有声。
他是穿着浴袍的,可她的浴巾以及他的浴袍,都是丝制产品,虽有一定厚度,却比普通毛巾薄上不少。
他身体的温度像火一样对她释放着热度,炙烤着她的理智。这种感觉,陌生又似曾相识。
诱惑如斯。
人非圣贤……
商宁的坚持瞬间崩溃。
她的手指轻轻地收拢了,伏云深感受到便抬起头亲了亲她的脖子,又轻轻咬住她的耳垂,抱着她躺回床上。
浴巾被拆散了,商宁的理智也散得一塌糊涂。她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他愈发热烈的吻。
他身上的浴袍不知何时也散开了。
他胸膛宽阔坚实,像一堵困住她的铁墙。
他的手指会魔法,所经之处必定会生出梦幻的火苗,然后借着她狂热的心跳燃烧。
伏云深抬起她的腿,手碰到她柔软纤细的腰时却忽然定在那里,随后一口咬在她腿部内侧。
商宁吃痛抓紧了被单,却见他渐渐松开自己,俯身下来在她耳边沉沉地说了句,“账先记着。”
随后伏云深便独自下了床开门出去。
她一个人躺着,慢慢冷静下来,不由得缓缓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仿佛浑身都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这都干什么了。
她简直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怎么会这样……
伏云深带着冷气回到床上,商宁已经躲在被子里睡着了。她今天似乎特别容易犯困,很容易就能睡着。他将她头上的被子拉开,隔着被子抱着她。
宁静的夜里,伏云深听着商宁轻盈的呼吸声,感到异常满足。
她睡着的时候像只懂事的小猫,乖巧,柔顺,让人舍不得放手。
他不由得想,要是早点遇见她就好了,最好是真的一见钟情,而不是那样不愉快的相遇。
商宁这回睡得很安稳。
即便她几乎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不能动弹,她也没中途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