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云深离开之后。
商禾难得到商宁房间来找她。
“你怎么选?”
坐在书桌前的商宁听见商禾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抬头望着她。“大姐说的什么?”
商禾不跟她拐弯抹角,“贺先生和伏先生之间,父亲似乎已经有了选择。”
商宁皱眉,“做生意,父亲当然知道选谁对自己更有利。”
商禾又问,“你和伏先生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姐说笑,我哪有渠道认识他。今天我第一次见他啊。”
商禾闻言自然不信。
做生意的人,怎么会相信一见钟情,又怎么会和一个没有交集的人谈一见钟情谈到家长面前去。
“我只是来告诉你,父亲已经有了选择。”
说完见商宁没什么反应,商禾也就从她房间出去了。
商禾在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话令商宁每个细胞都在咆哮,可是商贺从房间出去了,剩下商宁一个人,她却又觉得艰苦难熬。
今天商怀谷的态度令她对人性的认知又上了一个高度。不久前他和许若蘅还在极力促成她和贺银霜,却仅仅和那个素昧平生的男人聊了几个小时就动摇。
明明是关乎两个人的人生大事,为什么他们能够这样轻易做出决定,人怎么能这个样子?
商宁难受极了。
她想逃,可她能逃去哪儿?
商禾刚走不久,许若蘅又来。
商宁大概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也不问了,只是静静等着许若蘅说。
“宁儿什么时候认识的伏先生,没听起你说过。”许若蘅兴致勃勃地问她。
“妈,我今天第一次见他。”
许若蘅倒也没有明显质疑她的话,“奇怪,那他怎么会说是为你来的。依宁儿看这位伏先生人怎么样?”
真是笑话。
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凭什么对人家评头论足。
商宁郁闷极了,敷衍道,“妈,我觉得他是不是骗子,骗咱家来着。”
毕竟伏云深这样的人,不缺长相,不缺钱,不缺才,不缺地位。
更不会缺什么“一见钟情”的人了。
许若蘅笑了笑,“傻瓜,你爸认得人家的。而且是你爸爸的朋友带人家来的,怎么会是骗子。你记得上次见的杜阿姨吗?伏先生是你杜阿姨的儿子。”
商宁接话道,“那就怪了。我与他素不相识,他怎么会说为我而来,难道他仗着自己有名有姓,故意轻薄咱们家来的。”
许若蘅见她越说越不像话。
便知道她什么也不肯说了,“好了,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星期六你杜阿姨约了咱们吃饭,你准备一下。”
商宁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槛还迈不过去了是吧。
翌日一早。
商宁便被商怀谷叫到书房。无非是责备她行为死板不懂变通,越来越不懂礼数之类的话。
言外之意,让她对伏云深热络些。
商宁在商怀谷书桌上看见伏云深的名片,之前他给她打过电话,但通话记录被她删了。
现在似乎很有必要联系他。
她一边听训,一边默记下名片上的号码。
下午,商宁在学校食堂吃完饭。
踌躇半晌,商宁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伏云深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但立刻挂了,随即又有陌生号码打进来。
商宁气笑了,真是受够了,她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大爷!
接通电话便听见那头熟悉的声音,“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你存下,以后找我打这个。”只有私用手机的电话才是他本人接听的。
商宁气闷,但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查一个号码很难吗?”他知道她在介意什么。
她很有边界和个人防范意识,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优点。
但在他面前她应该习惯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他若想平息她此刻对他的怒火大可说是她家人给的。
这并不难,但他没有选择这样做。
商宁被他云淡风轻地态度气笑,她让自己平静下来,“嗯,对您来说当然不难。”
听她语气缓和下来,伏云深态度也软下来,“找我有事的话,五点在你学校旁边的咖啡店见面谈。”
“不用见面,我们就在电话里聊……”
伏云深不让她如愿,打断她道,“我还有公事,晚些见。”
伏云深说完利落地挂了电话。
到了下午5点钟。
伏云深坐在咖啡店里给商宁打电话,对方电话不接,人也没来赴约。
伏云深今天难得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他有些不耐烦,一个电话打给商怀谷,没过一会儿商宁就给他回了电话。
“商宁宁小姐不赴约,不接电话,我挺担心的。”
商宁低声问,“你在哪里?”
伏云深听到她的声音愣了愣,她好像刚哭过。
“你有没有事,人在哪里?”
“在学校门口。”
“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
伏云深透过咖啡店的玻璃门放眼望去,见她形单影只地站在路边,很单薄。
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他开了车锁,起身在电话里对她道,“去我车里坐会儿,我马上过来。”
商宁闻言找到方才发出声响的车子,犹豫片刻向车子走过去,上了车。
伏云深没一会儿便过来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驱车离开校区。
他车开得越来越远,沿路风景也变得陌生。
商宁有些慌张,“我们要去哪里?”
伏云深从后视镜里看见她不安的神色,不由得笑了笑,“我看起来很像为非作歹的恶徒吗?”
商宁挤出一抹笑来,“不是,我今天得回家吃饭,不能走太远。”
伏云深想到什么,笑容褪去,“你和贺银霜谈多久了?”
贺银霜今天会去商家谈取消和她的婚约,现在大约还没离开。
“好像,半年多了。”商宁不想谈这类问题。
如果不是商怀谷,如果不是她惯会审时度势,不惜说出令自己感到难受的话。
他一个和她没见过几次面且不讨喜的陌生人,凭什么从她嘴里知道这些。
可他过不去似的。
“你们见过多少次?我是指约会。”
“加上相亲那次,一月两次,接近10次。”
“你跟他很熟吗?”
“还好。”
“你对他有感觉吗?”
“还好。”
伏云深闻言顿了顿,语气温和许多,“以后,我每天到学校接你回家。”
商宁愣了愣。
她身体里充斥着各种情绪,眼神发寒,却笑了,声音软软的,“为什么呢?”
她表现异常。
伏云深闻言不由得沉默,半晌他说,“我令你很不开心?”
“商品怎么会开心和难过。”
这不巧了,她刚好姓商。
伏云深靠边把车停下。
他回头看着她一丝不苟道,“嫁给我,我会对你和孩子好的。如果你不喜欢我的处事方式,我会尽可能改。”
商宁原有些被情绪攻占大脑。
他转过头突然很认真地对她说这些,商宁的理智立刻归位了。
她看着伏云深平静道,“你为什么要娶我,你如果想要孩子应该很容易,没必要像现在这样费劲。”
伏云深想了想,“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我的庇护下长大。”
所以,关键点确实在于有没有这个孩子?
商宁道,“可我今天找你,是想问你那天的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话?”看着她平静的神情,他却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
商宁道,“陪我去医院把孩子打掉的话。”
伏云深闻言面色立刻冷了下来,“你想抹灭这个孩子的生命吗?”
商宁面对质问面色僵住,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可是片刻,她恢复冷漠道,“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就不必要娶我了。”
“可我刚刚的话是:我的孩子,要在我的庇护下长大,而不是可以没有这个孩子。”
商宁皱眉。
“那我把孩子生下来给你好了。”
伏云深默默看着她,目光深邃,看不出情绪。
“就算这样,不想嫁给我你打算嫁给谁?”
商宁顿了顿,看向窗外缓缓道,“我没有经商头脑,没有专业技术特长,没有艺术细胞,没有安定的内心,没有奉献精神,我只适合一个人过。”
伏云深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
她看起来情绪非常低落。
商宁沉默着一言不发。
气氛不大轻松。
伏云深从口袋摸出几颗散装巧克力递给她,温声道,“吃点甜的,我们待会儿。”
那是刚刚咖啡店送的,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甜食。
商宁愣了愣,看着他的手,没接。
伏云深见状,默不作声地收回手。随后商宁就看见他剥开了巧克力包装,又转过身对着她,不容拒绝地将巧克力递到她的嘴边。
见她还是不吃,他就自己咬了一半以示安全,将剩下的递回她嘴边。
他这一系列举动十分自然。看她的时候很专注,甚至很温柔,他为什么这样?
商宁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巧克力很香,她略张嘴,巧克力就进了她嘴里。
伏云深安静转回身去。
商宁有些愣神。
她从他眼睛里看到仁慈的聪明。
这个陌生的人此刻不乏温柔地陪着她,照顾她的情绪。
巧克力在她嘴里化开。
那甜味儿传到她脑子里,她立刻觉得身体有了力量,烦闷感顿时烟消云散,这是身体给她发出的讯号,眼前的人做了令她感到愉悦的事。
车内很安静,但并不沉闷。
伏云深从后视镜看到她在看自己,便回头去看她。
这一看却被她发亮的眼睛看愣了神。
片刻,他对商宁笑着道,“你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商宁正看着他出神。
听见他的声音立刻收回了视线,“你有点轻浮。”
伏云深轻声笑了,并不反驳她在害羞状态下的发言。
他忍不住又看了她几眼,才又认真地对她说,“和我结婚吧,我会敬你,爱你,爱我们的孩子,为你们遮风挡雨。”
商宁看着他的眉眼有几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