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道,豫州城,城中酒楼处。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舒州有人作乱,不仅如此,已经攻下了蕲州,舒州两地,死伤无数。”有人说道说道。
“真的假的?”有人不信。
几人的打扮,乃是商贾出身,得知的消息,自然比其他人更多。
“骗你作甚?听说贼人十数万,杀烧淫掠,无恶不作,所到之处,民不聊生,哎,实在太惨了。”此前那人说道。
“嘶,竟会有如此祸事,会不会打到咱们豫州?”有人很担心。
“不知道,据说官家派兵前去追剿,可也不知这些人怎么回事,听说是刀枪不入,连官兵都败了。”
“放屁,哪里来的刀枪不入,贼人就不是娘生爹养?还能不死咋地?”有人听不过去。
“哼,你要不信,自己去试试看,我们自鄂州而来,一路上全是逃亡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当兵的不敢管,躲在城里不敢出来。”此前那人回道。
如此,再无人反驳。
角落里,有着几人在此,其中一人文士打扮,神情淡然,听着身边众人的谈话。
“快看,那是什么?”
突然,又是传来吵闹声,很多人看向外面的街道上。
“这是哪里来的囚车?竟然有这么多人?”
“还是官兵押送,莫不是哪里的贼人?”
角落里的人闻言,站起身来。
“走吧,回衙门。”
出了酒楼,几人直去府衙所在,门口的护卫见状,站直了身体。
“见过大人。”
“嗯,人在何处?”文士开口问道。
“回大人,已经押到公堂了。”
文士点点头,直去公堂所在。
此时的公堂上,跪着十余人,豫州知州坐在左边,右边站着几人,身份暂且不知,居中处,暂且无人。
“大人到。”这时,堂外传来声音。
话音落下,只见文士走入其间,堂前的人纷纷起身相迎。
“见过崔大人。”
“不必多礼,都坐吧。”文士说着,直去堂前,坐于其中。
文士名叫崔彦佑,官拜左丞相,朝廷委派的提督经略使,督办淮南道官案,提督各州军务,追剿贼人。
右侧的人,则是陛下指派的内监,随行督办。
张子诚领兵打下蕲州之后,消息就被传回了京城,原本是下令淮南道刺史,以及防御使通力合作,追剿贼人。
可命令还没下达,紧接着就传来各地纷纷失陷,短短的时间,贼人就已是攻陷了两州十余县。
监察司这个时候也传回了消息,乱军爆发的原因已是查明,乃是大水冲垮了河堤,这些人被指派去修补,忍受不了压迫,杀官造反。
而这河堤,是去年修建的,花了大笔的银子,可还不到一年,就被冲垮,其间的种种,可想而知。
不仅如此,还爆出了西边旱灾的消息,这么大的旱灾,居然被压了下来,朝廷全然不知。
陛下看着手里的消息,龙颜大怒,下令严惩这些贪官污吏。
淮南道处,由于事关重大,委派左丞相崔彦佑督办,加封提督经略使。
“郑雍,你还有何话可说?”崔彦佑落下响木,开口问道。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郑雍回道。
此人便是淮南道刺史,身后便是各级官员。
此案牵连太多,不过考虑过后,崔彦佑只是下令将刺史府的人拿下,其他人秋后算账。
若是尽数拿下,人心不稳,只会对乱军有利。
“这么说,那几千条人命,可是你来认?”崔彦佑问道。
“你不是知道了吗?何须再问?”郑雍回道。
“大胆,枉你还自诩天子门生,几千条人命,在你眼里,难道就如此不值一提?”崔彦佑怒道。
后者则是不说话。
“押下去,择日送往京城,由陛下发落。”无奈,崔彦佑只得将几人收押。
郑雍此人他也知道,出身郑家旁支,自小天资聪颖,及冠之年便是崭露头角,名声在外,得郑家看中。
而后高中,入朝为官,仕途顺畅,可不知为何,多年之后,调离了京城,做了刺史,此后再无耳闻,直至今日。
不过,他也知道,刺史虽是身居高位,却是明升暗降,此后再无入朝可能。
且说几人被押下,崔彦佑便是召集众人议事。
“诸府之兵马,如今在何处了?”崔彦佑率先问道。
“回禀大人,行军司马魏大人领五千人,驻守黄州,参将王德功,领四千人在定远,庐州、寿州、光州的兵马尽数调走,扬州诸府兵马未动。”手下回道。
“胡闹,谁让他把兵马调走的?”崔彦佑闻言大怒,如此一来,三州之地,贼人岂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是杨大人的命令。”手下回道。
崔彦佑当即无话,他也知道,除了这人的命令,无人可以调动这些兵马。
杨大人乃是陛下亲封的防御使,可此人并不擅长行军打仗,如今贼人势大,又怎会冒险出战呢?只能远远躲在扬州。
随后又是问道:“贼人的消息呢?”
“贼人夺取舒州之后,继而派兵占据太湖怀宁诸县,大部兵马还在舒州未动。”手下回道。
舒州乃是不得已才弃守,与蕲春不同。
“嗯?桐城没有出现贼人?”崔彦佑问道。
“没有。”
“奇怪,既然都打下了舒州,为何停留在此处不动?”他有些疑惑。
根据打探的消息,这些贼人骁勇善战,不可能不知道各州兵马调动,为何不直接派兵来取?
“可有打听到他们在城里做什么?”
他记得,舒州主官离开时,将粮食金银留下,换取城中百姓活命,被人传为佳话,连他都不禁心生好感,亲自派人去接他。
“这?”手下迟疑了。
“只管说,此处没有避讳?”崔彦佑喝道。
“是,贼人进城之后,信守承诺,大部兵马驻扎兵营,派人维护秩序,施行仁政,发放饷银,有人言,相较前知州,有过之无不及。”手下回道。
“大胆,你等竟敢为贼人说话。”内监当即喝道,区区贼人,妄谈仁政。
“诸位,稍安勿躁,不过是贼人的把戏而已。”崔彦佑出声制止。
这些内监乃是陛下亲自指派,虽说双方相互制衡,却也管不了这些人的私事,而对他们来说,事关陛下的,就是私事。
同时,他也心惊,这伙贼人,还真不简单啊,如此一来,民众肯定会倒向他们这一边。
“那贼头呢?可有打听到?”崔彦佑很想知道,带领这些人的,究竟是何神圣。
“没有打听到。”
“混账,区区小事都查不到?不会派人去问吗?”崔彦佑大怒,打了半天,都不知道对方是谁,打的哪门子仗?
“我等已经问过,无人知晓此人的消息,属下已是派出细作,还未传来消息。”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查不到就自己回京城,向陛下请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