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回廊里,秋意渐浓,藤蔓上的葡萄紫得深邃,挂满了成熟的果实。
池塘边的柳树,叶子已由翠绿转为金黄,随风摇曳,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
“意和!快来!”公主坐在亭中与我招手,召我前去。
亭中的摆着口大缸,缸中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冰块静静地躺着,不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向公主请安后,我心中疑惑,不禁问道:“公主殿下是否有体热之症?为何在这般时节,还要放置如此多的冰块?”
公主微笑不语,两位脸上布满皱纹的嬷嬷步入亭中,她们步履轻盈,宛如柳絮掠过青石板路。
(什么情况?难道是我昨天拒绝了公主,这会儿派两个“容嬷嬷”来给我立规矩?)
“哼哼”干笑两声:“公主殿下……这是何意啊?”
“意和~别怕!本宫也是遵循你爹爹的指示行事,这两位嬷嬷穿耳可说是炉火纯青,不会有疼痛之感的。”公主温柔拉过我的手,引导我落座在石凳上。
“穿耳?”我疑惑着发出一声咕哝。
“姑娘无需担心!老奴为宫中的主子、宫女们穿耳,已是家常便饭,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不疼的,就是一眨眼的事儿!”一名嬷嬷走向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的双手交叠在身前,面上挂着温和而又略带威严的微笑。
“不……不是……我不想打耳洞!我怕疼!”我颤巍巍站起身企图逃离。
另一名嬷嬷眼疾手快,双手压住我的肩膀,“嗯”了一声,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我的双手双腿被几名宫女控制住,动弹不得。
“姑娘,请不要逃避!你越乱动,这过程就会越不舒服。”嬷嬷取出一小块冰,轻轻地在我的耳垂上揉搓。
我拼命挣扎着大叫:“我不要!哪有牛不吃草强按头的!快放开我!”
“意和乖!女孩子戴上耳饰,多好看啊!”公主握住我的手安抚我。
“是啊!姑娘家穿金戴银才能彰显富贵,这是多吉利的事!”
“在我们家乡,给女子穿耳洞是为了辟邪,保护她们的健康和平安!”
……
她们一边熟练地束缚着我,一边呜呜泱泱地哄骗着我,我却滋生了一股莫名的力量,避开了公主的手,左右摇晃着我的脑袋,胡乱地大叫着。
“尽先生!齐儿!”
在公主的呼唤声中,我蓦然回首,只见表叔与枝思齐并肩从花园之中步向亭子。
“和姐姐!”枝思齐的喊声在园中回荡。
不过转瞬之间,炙热的绣花针穿过冰凉的耳垂,一阵尖锐而集中的疼痛,如同夏日午后的雷阵雨,迅速而又猛烈。
随着针尖穿过,一种麻木的感觉逐渐蔓延开来……
“啊……!”我倒吸一口凉气,疼痛如同千军万马在体内奔腾,我不由自主地紧握拳头,嘴唇因忍耐而微微颤抖。右脚猛地一抬,重重地在地上跺了几下,仿佛这样能将那股钻心的疼痛踩碎在地面上。
“好啦!这只耳朵就算成啦!”嬷嬷将茶叶梗轻巧穿入耳孔,然后走至我的右侧。
“我不打啦!你们放开我!我要发疯啦!啊啊啊啊啊啊!”我晃动着身躯,企图甩掉她们的手。
“区区穿耳,何至于此。”表叔悠哉游哉地坐在兰凳之上。
“你说得轻巧!在你身上扎掉块肉试试!”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表叔挥动手中的折扇,眼中闪烁着戏谑之光。
“你行你上呗!你来!”我歪着头,耳朵紧贴着肩膀,拒绝嬷嬷触碰我的耳垂。
“砰”的一声,表叔手中的折扇悄然合上,他闲适地落座于我身旁,微微侧首,食指指向自己的耳垂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狡黠笑容,那笑容中既有挑衅之意,又不失风采:“来!嬷嬷!也请为我穿一个吧!”
那笑容里藏着几分玩世不恭,眼神中闪烁着机智的光芒,就像是一只准备捉弄同伴的小狐狸,让人既感到好气又忍不住被吸引。
“额……这……”嬷嬷们僵立在原地,目光投向公主寻求指示。
“尽先生快别打趣了,哪有男子穿耳的!”公主不以为然。
“男的怎么就不行了!就给他穿!看他会不会疼的打滚!”我鼓动嬷嬷和宫女们都去表叔那边。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就请吧!”表叔的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伴随着他微微耸肩的动作,流露出一种难以抗拒的自信与潇酒。
嬷嬷仍犹豫不决,冰块在她手中融化,水珠顺着指尖滑落,滴落在我的裙摆上:“嬷嬷快去啊!若能让男子也体验一番穿耳之乐,方显真正手法之高妙呢!哈哈哈!”我打趣道。
随着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呼气,嬷嬷手中的那支细长的穿耳针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迅速而又准确地穿过了表叔的耳垂。
他的眉宇间仅是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哎呦!还真是有点儿疼呢!”
“是吧!是吧!贼疼!”我附和地叫嚷着。
“好啦!你也赶紧的吧!”表叔手持折扇,指向我的右耳方向。
“你这不是才一个吗!不行!这不公平!你得雨露均沾才行!”
“和儿!不可无礼!”狗爹的声音从后传来,语气坚定。
“穿耳后,速来洛梦堂见我。”他一声令下,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
待他离去,在众人注视下,我无奈地安静下来,任由嬷嬷操作,穿破我右侧的耳垂。
踏进洛梦堂,每上一个台阶,耳边就伴随着隐隐的痛感。
“坐吧!”狗爹的声音略显冷漠。
我沉吟不语,只是找了个离他最远的座位坐了下来。
狗爹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我旁边的位置坐下:“怎么?不高兴啦?”
我未置一词,只是低头玩弄着手中的手帕。
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金嵌石圆盒,打开盖子向我展示:“爹爹知道和儿喜欢金子,看看,这副耳饰你可中意?”
我斜眼望去,一对纯金花卉纹耳环静静躺在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