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推开房门,手中捧着药草,走出三生堂。
这段时间,我内心深处悄然滋生出一种微妙的情绪,那是一种对于伸出援手感到犹豫不决的心态。
我时常会想,每个人的生活都像是一条独自前行的河流,我又为何非要涉足他人的旋涡呢。
街头行人如织,小寒如同一条游离于主流之外的溪流,悄无声息地穿梭着。她的步伐沉重而坚定,每一步都踏在人们视线交汇的缝隙之中。
阳光洒在头顶,却像是故意避开她一般,只在旁人的肩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看着小寒的背影,杜甫的诗句涌上心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九年义务教育为我灌输的思想,在这一刻醍醐灌顶,那破旧的茅屋,那眼中容纳万千疾苦的诗人,因苦于自己的无能为力,身处寒冷之中却又挂念着更多在疾苦中挣扎的人。
如同星辰点缀夜空,我的存在不应该仅仅是为了自我闪耀,还应为他人照亮前行的道路。我的心弦被轻轻拨动,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召唤,催促我去伸出援手,去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束光。
“玉团,你快叫小寒回来,我还有话没有交待。”
小寒跟在玉团身后,再度踏入三生堂。
“这个是赤散粉,忘了交予你,取少许纳入鼻中,吸之取吐,亦可外粉周身以抵御时行邪气,一方而兼多用,你进来,我为你演示怎么涂抹于患处。”
我复又将她拉进房中,悄声对她说:“我会尽力去救你的家人,若是成功了,我就在侯府外一更时分燃放彩色烟花为信;若是不成,我也在一更时分放烟花,不过只放红色。”
她的嘴角轻轻上扬,似乎是在微笑,但那微笑之中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仿佛是一朵即将凋谢的花儿,既有着最后的绚烂,又透露出无奈的哀愁。
“枝小姐……我,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我……我既答应了你不会说出去,就……”
我愉快地笑了起来:“我就是舍不得我的发簪,速速归还与我!”
小寒慌忙从袖口中掏出发簪交给我,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眉宇间,那一抹紧锁的忧郁,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山岭。
“小寒,你和我也算共患过难了,咱们也算朋友一场,做我的朋友,须得同享福才行~”
小寒一时讷讷,很快便嗤笑着弯下腰,我预判了她的预判,率先搭住她的肩膀:“哎~你别动不动就跪拜!也别小姐小姐的喊我,叫我阿和吧!”
小寒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的褶皱:“阿……阿和?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慷慨激昂:“每一次的帮助,都是对人性善良的肯定,是对社会和谐的贡献。心怀慈悲,不计较得失,以实际行动去践行‘助人为乐’的信念。帮助他人并非负担,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升华,它让我感受到生命的价值与意义,也让我在给予的过程中收获了内心的平和与喜悦。每一份善举都可能成为改变他人命运的力量,也是塑造自我品格的重要途径。”
玉团和玉饴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小寒略一迟疑,半带清笑道:“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哎呀妈呀,怎么把高考阅读理解说出来了……擦汗。)
“咳咳!那什么,你就当我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吧!”
小寒眼神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枝……阿和,谢谢你,谢谢你们!”
我从容地转移话题,为她讲解如何药浴:“以药泄汗,药浴后不用再次冲水,直接擦干穿衣即可。唯洗浴后要马上擦干,以免毛孔打开后易受风寒。”
小寒不自觉地微微点头,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你也不用这么开心,我尽我所能,你别抱太大希望。”
小寒笑声像是一串珍珠断线,清脆而连续地滚落在宁静的空气中。
“姑娘,她也太过欢喜了吧。”玉团挽过我的胳膊,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寒。
“是我想起来,方觉夏,哈哈啊哈,她,她前两日去找我姐姐麻烦,我心情不好,就没有给她下药,餐食也没有多加油腻,她那两日便没有长痘,她还以为,是她回府后多洗了两次澡,所以才见成效,日日都要沐浴更衣晒太阳哈哈哈。”
“怪不得我瞧着她脸黑了不少,还以为是长痘长得呢哈哈哈。”玉团狂笑。
“小寒,你也别给自己下药了,别真留了疤。”玉饴关切道。
小寒含笑点头:“嗯!你们也别叫我小寒了,我家里人都叫我甜甜,蜜糖的甜。”
“小……甜甜!日后我们若是想要传递信息,就……还以烟花为号?”
“姑娘!若是真是事情紧急,白日里怎么放烟花啊!”玉饴打断我。
“是哦……”我一时发了愁,没手机,想联系都那么麻烦~
我看着甜甜手中的药材,忽有了想法。
我从书架上取了本《内经》交给她:“除了救你家人以烟花为信,日后我们有讯息联络,就以这本书为基础。”
“什么意思?”她们三人同时疑惑地问,
“小寒,不是,甜甜,你府中可有相熟的,能出府的人?”
“你以为方觉夏治病为由,借读医书,若是有要传达的信息,用白醋涂抹于书页上,我们会再借你医书,你用火烧,字迹就会逐渐显现了。”
“啊?这能行吗……”
“一次两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沉浸在自己的小聪明中。
安心地看着甜甜离开三生堂。
她的身影逐渐模糊,就像是被画家轻轻抹去的笔触,先是边缘开始褪色,接着是轮廓变得朦胧。
人群的喧嚣声在我耳边渐渐远去,仿佛我正步入另一个平行世界,那里只有我自己脚步声的回响。
我看着甜甜的存在感在减弱,就像是一滴水落入大海,迅速融入其中,不留痕迹。
我的心情也随之放松许多,接下来,就是盘算,如何拯救她的家人了,我回到后堂,躺在病床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