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今夜恐怕要留宿在宫中了,你回去接她到新宅,告诉她,早些睡,有什么需要的,就同寒鹊和争梅说。夜里露重,一定要盖好被子。睡不着也不可以在灯下看书,会伤了眼睛。若是饿了,就叫人送些吃的来。要是觉得闷,可以去花园里走走,只是不要走得太久,免得着凉。还有啊,记得给她备点热水,让她洗漱后喝一点,这样可以睡得更好。”赵北欢心里记挂着青窈,一路上对福伦念叨个不停。
福伦心里不禁感叹,王爷对青窈姑娘的关心无微不至,真是太细心了。他一边应着,一边努力记住这些嘱咐。
然而,赵北欢似乎还没有说完,“若她实在想读书,就拿一本薄些的书给她,千万不能让她太累。晚上睡觉前,一定让寒鹊帮她把床铺好,再点上一盏灯,方便她起夜。若是她有任何不适或者要求,都要详尽地记录下来,及时去办,莫要拖延。”
福伦忍不住打断道:“王爷……您说的太多了,属下记不住……”
赵北欢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说了太多,笑了笑,说道:“那你能记下多少,便同她讲多少吧,剩下的本王回去说!”说着,他拍了拍福伦的肩膀,示意他快去快回。
福伦谨记王爷的嘱托,驾着马车载青窈到了新宅。
青窈撩开帘子,望了一眼,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做了他的外室,且再也逃不掉了……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两个丫鬟,终于得见王爷珍藏画轴中的妙人,相视一笑,惊喜之余,连忙迎上前,热络地向青窈福礼。
“奴婢寒鹊!”
“奴婢争梅!”
“见过夫人!”两个丫鬟整齐上前揖礼,异口同声说道。
青窈面无表情地下了车,对于“夫人”这个称呼,只觉得可笑。看了看眼前这座宅子,正是之前北越帝给大皇子赐誉王封号之时,自己与赵北欢初见的地方,没想到身为教坊司奉銮,献于宴会上一曲《寒鹊争梅》,却让余生深陷囹圄……一想到今后便要在此处生活,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悲凉。
“你们这声夫人,怕是唤错了人。”
寒鹊听了,脸上的笑容不减:“王爷老早就把您的画像拿给我们姐妹来认了,自是不会错的!”
争梅抢过话茬,接着说道:“是啊!夫人您的喜怒哀乐,身形体态都印在我们心里了,就算夫人您遮住脸,我们姐妹也是不会认错的!”
听着两个婢女诉说着赵北欢对自己如何如何的用心,青窈只觉窒息,并无半分感动可言!想当初他假借学艺之名,不分场合的示好和无度的纠缠,破坏了自己入宫的计划,若不是这些年的步步紧逼,自己也不会颠沛流离……到别人的嘴里,反倒成了痴情!
青窈冷笑道:“没想到你家王爷心思如此细密,想必对这宅子里的其他外室也应如此吧?”
寒鹊连忙摆摆手道:“夫人莫要这样说,在王爷心里只您一个人,这座宅子可是王爷花重金为您置办的!姜王妃和孟侧妃有好几次要来看看,都被王爷拒绝了……”
此刻,福伦想起王爷的嘱托,心里着急,走上前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夫人,王爷与丞相入宫面圣,今夜怕是会回来得很晚,特意吩咐属下转告您……嗯……早些睡!别熬夜!不要出来溜达!睡不着也少看书!”说完便在三人尴尬的目光中离开了。
争梅害怕青窈误会,连忙解释道:“夫人……王爷绝不可能语气跟您说话,福伦他嘴笨,传话向来只会挑重点的……”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赶紧住了嘴!
寒鹊无奈地瞪了争梅一眼,上前热络地扶住青窈,“夫人莫要多心,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姐妹先服侍您去休息吧……”
“也好,那便劳烦二位了。”说罢,便跟着两个丫鬟进了宅子。
寒鹊和争梅忙着替青窈归置东西。青窈无聊之际环顾四周,当看到屋内的摆设,居然都是按照她先前宅子里的模样布置的,甚至连她喜欢的花瓶、香炉摆放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这些细节,他居然都注意到了,难怪自己这么多年都逃不掉......正在怔忡间,寒鹊走了过来见青窈望着房内的陈设出神,笑着说道:“这些,都是王爷亲自安排的。”
青窈淡淡地道:“嗯……他倒是有心。”随即摆摆手,“你们两个下去休息吧,我不习惯有旁人在跟前伺候。”转身走向床榻。刚坐下,便发现枕头边放着一封信,信纸展开,映入眼帘的是赵北欢洒脱的字体。
“青儿,我知你心中委屈,亦知你恨我入骨,可没有爱又何来有恨呢?五载光阴,我从未间断对你的思念,皇天不负,终于盼得与你重逢,今后必好好弥补于你。”
青窈合上信件攥在手中,直至指尖微微泛白,过了好一会儿,望向云母屏风,“人都走远了,还不打算出来吗?”
“唉……没想到你真的被带到这儿来了……”墨鸢悻悻地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青窈落寞无助的眼神,心里也跟着难受得不行,“你……可写信给师兄了?”
青窈隐去心底的苦楚,看着面色红润略渐丰腴的墨鸢,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虑。轻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有了身孕吧?”
见她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此前兄长就告诫过你,任务完成即刻回南离,你非是不听!串通元肆敲了一笔竹杠!又贪恋一时欢愉也就罢了,众人费尽心力给你的避子丹药还不好生吃了去,今后你可要打算怎么办?”青窈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和担忧。
墨鸢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无助。轻轻咬着嘴唇,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承认最开始是贪恋他的真心……想着就留一段时间也好……”
青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感情是一回事,而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你可知道,这个孩子出生,将会带来多少麻烦和困扰!你要如何面对他,面对孩子的父亲?”
“我……还没想过这些……”墨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以前任性惯了,总是以挣脱条条框框的束缚为乐,觉得师兄啰嗦,青窈麻烦,元肆事事都顺着自己,很是无趣!可如今很多事情的走向都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又颇觉心慌害怕……
“我可以留你在府中小住几日……你借此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青窈无奈地看着她,心里虽然疼惜她的境遇,但更多的是生气她的任性,“不管这个孩子是去是留,你都尽早回南离的好,北越皇室的门第,远没有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