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小风接到总助电话,“你工作定了没有?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
“还没呢,好!好!感谢!感谢!”
然后约了面谈的时间地点。
下了公交车,是郊区,走了几百米,拐进一条小路,来到一处厂房前。
紧挨大门是二层平楼,前面是厨房,门口一个台球桌,总助正和两人在打台球。
见小风进来,他拿起球杆架在桌上,“不着急,打完这局先……”
然后俯身瞄准,发力,“啪!”的一声脆响,被击中的球应声落袋。
旁边的人忍不住叫道:“好!”
总助不动声色,起身,眼睛在球桌上扫来扫去,察看下一个最佳的击打位置……
打完了,总助放下球杆,“小风,我带你去后面看看。”
进了门,有条过道,旁边一个小房间,里面书架上摆了不少书,“这是公司的书房,随时可以阅读。”
再往前,是个大房间,摆着几张办公桌,有两个女孩正在打电话。
隔壁是个小办公室,总助示意他坐下,“这家公司是做木地板保养的,老板另有业务,这里全权交给我负责。”
然后简单介绍了公司情况,老板负责拿到铺装过木地板家庭的名单,外面那两个女孩负责打电话预约保养服务。
预约成功后,由保养人员带着木地板保养精油上门服务。
小风问道:“那精油要钱吗?”
总助点头,“当然要钱,50块一瓶,2瓶以上送一个打精油专用的拖把。”
“那我是负责打电话预约吗?”
总助哈哈一笑,“你这个能力,做预约,那不是大材小用?你负责外勤,上门推销精油。”
小风心有疑惑,“那这个工资怎么算?”
“底薪1500,精油卖一瓶提成10块。”
见小风似乎兴趣不大,他说道:“现在公司有3个外勤,做得最好的那个每天都能卖十几二十瓶。”
做过销售和业务的人,心算能力都不差,要不客户讨价还价时怎么应对?
小风在心里快速算了一下,说道:“我是新手,肯定没那么多……”
总助点点头,“那是当然,有个学习的过程,我相信你的能力……老板既然让我全权负责,我的规划肯定是做大做强,接下来要继续招人扩大队伍,到时候你不就成管理层了么?”
听他说话的状态,完全没了当时在羽毛球公司的底气,可他相信我,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试试吧。
这里有食宿,但工作形势不明,小风就没有搬过来住。
专门的培训没有,上班第一天就跟着一个老同事出去现场观摩。
老同事才20来岁,姓王。
到了客户家,小王先将房间打扫干净,然后将精油喷涂在拖把上,用拖把将地板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
他一边擦拭,一边给客户讲解木地板的保养方法,“……最好是定期打一次油,这样它表面有一层油膜,隔绝了水份,木地板就能保持干燥……”
了解到精油要50块一瓶后,有些客户态度明确,“这个保养是免费的吧?免费的就做,要花钱的就不买。”
有些客户则比较在意木地板的维护,再说50块也不贵,就买了一瓶两瓶。
观摩了两天,小王问道:“都学会了吧?”
“学会了。”
“那明天开始,你自己去试试吧。”
于是,小风带着一个折叠杆拖把,背着几瓶精油,按着单子上的地址出发了。
一天下来,卖了2瓶。
第二天,卖了4瓶。
第三天,卖了3瓶。
晚上,总助来电话问了他的情况,“这样吧,我让业绩最好的那个周经理带带你,好好跟他学学……”
第四天,小风跟着周经理,周经理开着小车,一起来到客户家里。
周经理也是先将房间打扫干净,然后领着客户看了一圈,“你看,这里有划痕,这里有掉漆,这里有点受潮发涨……”
然后打精油,打完后,再领客户看一遍,“你看,刚才的划痕已经不见了,掉漆的也被油膜保护起来了,这个受潮的,如果地板长期受到水份的侵蚀,就会引起胶质变性,从而分层,膨胀,开裂,甚至脱落,到时候你要找人拆开重装,没有个几千块拿不下来……”
他那连珠炮似的专业术语和分析,直说得客户连连点头,“是,是,那可就麻烦了,那怎么办……”
周经理起身,从背包里掏出单据和笔,咵咵咵一顿写,“这个好办,你用这个精油定期擦拭,保准跟新的一样!你这个面积,4瓶就够了,我再送你一个专用拖把!”
说完,单据一撕递过来,“内部优惠价,200块。”
说来也怪,虽然略有迟疑,但客户竟然没有任何反驳,直接掏了钱。
第二家,客户正和朋友在一起喝茶聊天。
周经理一边干活一边夸赞装修豪华、地板名贵等等,直夸得客户咧嘴大笑。
末了,周经理单据一撕递过来,“8瓶,400。”
客户愣了一下,扫了朋友一眼,略有尴尬地笑着:“这个……还要钱的?”
周经理言之凿凿,“第一次保养是免费的,你这地板好,得好好保养!”
客户虽心有不甘,还是挤着笑脸掏了钱。
出来后,周经理说道:“做咱们这行得见机行事,有钱又有客人在的,那是最好的客户!你只管放大胆子多开点,不怕他不买!”
这道理小风当然懂,那就是抓住客户的虚荣心嘛,几百块钱他肯定出得起,为了当时那个面子,十有八九就买了。
可是,小风打心底里接受不了这种销售方式,那……那不是设套坑人么……
销售我可以做,设套坑人的事我不做……
所以,当再次单独出去的时候,小风还是老样子,去了几家客户,才卖了1瓶。
从最后一家出来,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
这里是别墅区,地处偏僻,离最近的公交站台有一公里多。
冷风吹起,暴雨将至,小风反过手来托了托沉甸甸的背包,加快了脚步。
一阵噼里啪啦声响起,豆粒大的雨滴密密麻麻,从天而降。
这路上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霎时间小风就从头到脚,全身湿透。
他伸手抹着头发上脸上顺流而下的水珠,不知道那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当天晚上,他拨通了电话,“总助,这个工作我干不了,每天背着十几斤重的东西,累了的时候连腿都迈不动……”
总助喉咙里“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总助,那我的工资……”
总助迟疑了几秒,“小风,实话跟你说,我去年下半年的工资,到现在都没发……你才上一个星期班,才三百多块钱,就算了吧,啊……”
才三百多块……说得多么轻巧……那可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听那语气,近乎央求,那还能怎么样,我还死皮赖脸地找他要?
他都说了,他半年的工资都没发……唉,算了吧,又买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