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那边喊道:“吃饭了!”
进到屋里,一张破旧的小方桌,饭菜已经摆好。
两位老人手掌粗糙黝黑,脸上爬满皱纹,一看就知道是饱经风霜。
虽然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小风还是只听懂了“假甭”二字,意思叫他吃饭。
于是弯腰点头,“好,好,假甭,假甭,谢谢!谢谢!”
一盘今天下午抓的小鱼仔,用油炸得金黄金黄,一个肉汤,几样当地的青菜,一碟花生米。
经理拿起地上的塑料酒壶,“这是自家酿的米酒,喝点!”
小风自然是不喝,司机喜欢喝酒,便和经理二人对饮起来。
喝着聊着,酒劲儿上来了,经理问道:“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司机一口闷了杯中酒,“好!好!我这工作都是你给的!”
“你之前多少钱一个月?”
“之前……1800……”
“现在呢?”
“现在……2200……”
经理点点头,“后面招的那个市内送货的司机,每个月扣了500的保证金,你看你就没扣,说我对你好,不是我吹牛,也没昧良心吧?”
司机连连摇头,给他倒满酒,“哥,你说远了……是好,真的好!”
经理将头偏过来,看着小风,“那你知道他现在多少钱一个月?”
司机瞟了小风一眼,“三……三千多?”
经理眯缝着眼睛,伸出四个手指,“他现在业绩五万多,提成五个点,加上底薪,四千多!”
司机听了,随即转头直勾勾盯着小风,嚼着花生米的嘴巴停下了。
小风抬眼,正好和他四目相对,顿时感觉他眼中一股冷峻之气,不由得后背生起一股寒意!
经理拿起酒杯,“喝!喝!”
司机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又喝了几杯,司机说话已经不再利索,有些啰里啰嗦了。
小风想起他等下还要开车去旅社,便用手碰了碰他胳膊,“少喝点,少喝点……”
司机夹那花生米夹不起来,索性放下筷子,用手抓了一把放入口中嚼着,没搭理他。
小风扯了扯他的衣袖,“别喝了,别喝了,吃点饭……”
他猛的一个转身,把小风吓了一跳。
“叫什么?你说我酒量不行?”
小风见他嘴里喷着酒气,连连摇头,“不不,我的意思是,少喝点……等下还要开车……”
他叫道:“你是不相信我的酒量?还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嗯???”
经理笑着,拉了拉司机,对小风说道:“没事,没事,他的酒量我知道,就是再喝一个这么多,也没事……来,来,吃菜,吃菜……”
小风见司机左手酒杯,右手筷子,和经理称兄道弟起来,心如死灰,起身来到外面。
他又回头看了看这老屋,唉,人哪……要是他不这样,那该是多好的一个人啊……
好不容易吃饱喝足,司机摇摇晃晃着出来,“小风!小风呢?走!走!”
小风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发慌,又怕措辞不当刺激到他,只得跟在后面,一声没吭。
经理帮他打开车门,扶他上了车,叮嘱道:“开慢点!”
司机拧动钥匙发动车子,档一挂,方向左打右打,掉了头。
小风见他动作流畅,稳稳当当,心里略有放松,开门上了车。
七扭八弯,到了一个下坡,司机却没有减速,往下直冲而去。
小风看着左边土坎右边水田,一时紧张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慢点,慢点……”
司机没有理会他,盯着前方,把着方向盘,一直冲到坡下,过了小桥,上到略微宽大的沙土路面。
此时他侧过脸来,盯着小风,眼中似有杀气,“看到了吧?开得怎么样?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相信我的技术?!还是不相信我的酒量?!”
小风盯着前方,眼看就要撞到旁边的电线杆子,急得大喊:“刹车!刹车呀!”
司机回头,猛地将方向往左一打,一脚下去,车子一颠,停了,后视镜刚好挨在电线杆子上。
小风看他一直喝酒,本来就心里紧张,平时坐车又少,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直吓得面如土色,哆嗦道:“你……你别吓我……我也不容易……”
司机圆睁双目,喷着酒气,“你怎么不容易?啊???”
小风一时神使鬼差,心想此时别无他法,只有一张苦情牌可打,便说自己30多岁,还一贫如洗,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工作,又被经理针对排挤等等。
司机听完,不但没消气,反而更怒,叫道:“那你刚才在他家怎么不说?怂货!你不容易!我就容易???”
然后说经理如何如何,叫他上货下货,克扣差路费,叫他去工厂干活等等。
小风见他咬牙切齿,嘴里脏话连篇,眼中似乎正在喷火,一时惧怕,只得闭嘴,“是……是……都不容易……我们……我们回旅社吧……”
司机边骂边发动车子,往后退了一点,往前开动了。
前面就是大路,他却丝毫没有减速,也没有打方向,而是直勾勾横穿路面,直冲向对面水沟。
听着两边尖锐刺耳的喇叭声,两辆重型大卡车踩着急刹车呼啸而过,小风顿时恐惧至极,歇斯底里地叫道:“刹车!刹车!你干什么呀……快,快回旅社……”
司机一个急刹车,只听得后面货柜里咚咚咚咚直响,估计是叠放的桶装液压油翻倒跌落了。
摇下车窗,探头一看,车轮已到了水沟边缘。
司机挂了倒挡,一脚油门下去,货车轰鸣着往后一退,随着后面货柜里又是一阵咚咚咚咚的响声,车子退回马路中央。
“回……回旅社呀……”
司机目露凶光,将方向往右一打,“回什么回!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