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疲惫,让姜楠的瞳孔有些低沉,当那抹白光出现的时候一刻,姜楠的瞳孔猛然收缩。
嘟!
车笛一声破空,让姜楠昏昏欲睡的神经瞬间紧绷。
他打着方向盘,猛然和那辆弯道闪出的车擦肩而过。
不知道是不是姜楠的错觉,竟然感觉到两辆车子摩擦出了火花,甚至在极为接近的那一刻,姜胭脂的宝马险些被掀翻掉下山。
此时的姜楠,已经极度的疲惫。
本身这条山路就不好开,然后又突然蹦出一辆车子,让姜楠的额间留下着豆大的汗珠...
这条路没有任何的防护栏,边缘处你不用抬头都能看见底下的悬崖。
尤其是在雨夜里开车行驶这样危险的山路,的的确确考验一个人的车技。
其实路上姜胭脂看出来姜楠有些疲惫,也提出过要不要让他开十分钟。
可是姜楠总觉得他开车不放心。
姜楠现在算是知道,他对山路越是嗤之以鼻,越是自私自大。
“开慢点,你开慢点!我看的都慌啊!”姜胭脂对着姜楠大喊了一声,她也被吓坏了。
因为险些和那辆白色越野车撞上,心有余悸的姜楠更用力的抓着方向盘。
这辆宝马他压根就没开过几次,所以开着也不顺心。
这条山路又窄,稍有不顺,或者碰到一辆大车就会掉下山。
姜胭脂的话,姜楠没有回答,而是全神贯注的开着车。
姜胭脂这也才意识到,姜楠的头顶已经全是汗了...
“姜楠...你怎么头顶冒了这么多汗...你很热吗?我给你把空调调低点...”
姜胭脂打心底里也害怕刚才的状况,她也意识到不能对姜楠这么大吼大叫,她刚准备调调调,姜楠就忽然对她一阵斥责。
“不是空调的关系,别碰了!”
“他妈的雨太大了,路都看不清,妈的雨刷器都刮飞起来,都看不清这条山路。”
“要不找个地方停一会,你休息会?”
“你脑子给门夹了?这地方停哪里?稍微来一辆大点的车子我们就要嗝屁,你别和我说休息,我睡着了,你也得嗝屁!”
姜胭脂的喉咙微微的蠕动,她的余光瞥了眼悬崖,那种深不见底的感觉,顿时毛骨悚然...
车上的气氛诡异,但姜楠也不希望在这种沉闷的气氛高速行驶,这只会让精神更疲惫。
“别想了,你就好好的坐着吧,这种时候,只能慢慢开,我也想快点,可是谁也心急不了。”
“那我陪你聊会?”
“哟,稀奇了,七八年都没和我聊过天的姐姐,今天在车上要和我聊天?”
“别阴阳怪气的,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你说这话搞不搞笑,你对我很好吗?”
姜楠和姜胭脂的脾气大相径庭,每次只要一说起话,那就是针尖对麦芒。
姜胭脂不自觉地压低了语气,但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对姜楠咋舌。
好像坐在这辆车上,她的命就是姜楠的,所以语气也不由的温顺了些。
“搞得好像,你平时对你姐我有多好的一样...”
“那我问个问题,你给我送过礼物吗?最起码的生日礼物,你送过吗?”
“你都多大了,还生日礼物?”
“呵,你的说辞可真牵强,每年你,大姐生日,我都回去给你们送礼物,还记得四年前吗?你说你喜欢尤克里里,但是你的公司看不上这种东西,也没上你去练,我就去买了一把,可是结果呢,姜焙说一句他喜欢,你就给他了。那一天,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给你送的生日礼物,我对你的好,就这么送给了一个对我毫不退让的人。是,那把尤克里里在你眼里,他就是个尤克里里,可是对于那时候的我而言,是花了五六个月自己打零工攒下的钱!”
姜胭脂咬着自己的美甲,如果换在平时,她一定不会去思考,反而会骂姜楠一顿。
听着敲打着车窗淅淅沥沥的雨水声,姜胭脂也不自觉的恍惚起来。
“我那时候没想这么多...”
“只觉得,反正都是送人,我看姜焙挺喜欢的,他也是你的弟弟,所以就觉得给他了算了...”
姜楠意味深长的点了下头,他不是赞许,而是觉得讽刺:“可是在你们眼里,我的东西不就是理所应当的要让给姜焙吗?”
“我是你们的亲弟弟,姜焙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他好歹也和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都是有感情的啊!你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十几年了,姜焙也陪了我们十几年啊,有些事情,我是有些刻薄,但你也的的确确的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啊!”
“你用脑子去想想吧姜胭脂!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在姜家受了多少的委屈,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必要去偷姜紫薇的项链吗?我去美国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去自己去赚的,是我自己去在火车站帮人搬行李!发传单!做杂工一点一点在攒的,我甚至还找陈嘉借了十万块钱!”
这些话,姜胭脂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他没有一次愿意相信。
可今天坐在这间车子,姜胭脂却不觉去思考...
因为他听出来姜楠说出这些话的颤抖。
就像是人格分裂了一样,一边开着车,一边说着心里的事...
“这件事...我会去问清楚的...”
“没事,你问不问清楚,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我已经无所谓了,你能不像之前一样青红皂白的反驳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姜胭脂刚准备开口,她的瞳孔里就折射来了一道极为刺眼的光芒。
姜楠和姜胭脂都看不清楚是什么车型,但他们肯定,这么大的光,一定是大货车,还是改装过的大车才有的!
刹车被姜楠一脚踩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
你妈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姜楠摇下车窗,眼睛被车子的灯晃得睁不开眼睛,只能探出头,冒着雨大声喊。
“大哥!能不能往后退一退!这位置挺尴尬的,咱们找个回车点,一起过过吧!成不!”
姜楠的心卡在嗓子眼上,货车司机的大灯依旧顶着姜楠的脑门。
没有丝毫的退让,然而连连按了几声喇叭,逼着姜楠让步。
穷山恶水养刁民,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刁民,可总有刁民会祸害人!
明明是一条公用车站,可总是会被一些没有素质的人占为己有,这种人,基本上就是偷摸拉东西的,不光没素质,也不讲什么道德。
对于这种野蛮人,只能退让,硬碰硬,别说两败俱伤,真横起来,就算是法治社会,自己也会先来个死无全尸...
姜楠只能退后着车,可是这狗日的大车,只要姜楠退一步,他就跟一步。
这种压迫感,加速着姜楠的心跳,就连呼吸都变成了昂贵的事。
姜胭脂已经面色惨白,姜楠吐了口气,转过头说道:“姐,你先下车。”
“这雨大的要死,我怎么下车?下哪去?”
姜楠的厌蠢症在压力的挤压下瞬间爆发:“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老子说了碰到大车指不定都过不去!老子他妈要是有点磕磕碰碰,摔下去了,你他妈舍得陪我下去吗!”
“我他妈在你眼里,不就是个麻烦精吗?”
“你和我一起摔下去,狗日的你乐意吗!”
姜楠骂完话的时候,人都在抖,可是被姜楠骂完后的姜胭脂,却一下子哭的梨花带雨。
这个从不喜欢,甚至没有一丝好感的女人,现在竟然落了泪...
有的时候,人忙忙碌碌一辈子,到头来还不如一个瞬间...
“我不想死啊...可是你不能死啊...”
“你不是一直嫌我烦吗...下车吧...”
“你有病啊...那你他妈也是我弟弟啊...”
“好了...”
姜楠的心渐渐归于平静,调侃道:“你丫的我死不死的跟你有鸡毛关系,你等会找不到救你的那小男孩,你才难受。”
“不要...我不下去...”
眼看用嘴不行,姜楠直接扭捏着身子,给姜胭脂解开了安全带。
姜胭脂一阵错愕,身子直接被姜楠抱了起来。
“你干嘛...你干嘛?!”
姜楠没有理会姜胭脂的撕撕扯扯,而是打开了远离悬崖边的主驾驶位的车门,把姜胭脂抱下了车。
姜胭脂彻底哭了,她垂着姜楠,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关身死的事情会和自己沾上关系...
更没有想过这个平日被自己膈应到死的弟弟,会在这种时候护着她...
她被姜楠放在了路边,被雨水彻底打湿的姜楠回归到了驾驶位。
看到姜胭脂的的确确站在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姜楠松了口气。
一个人有危险,总比两个人有危险要好...
姜楠看不见姜胭脂的表情,可是却能听见车外姜胭脂每一次喊自己的名字都是颤抖的。
这条路没有任何的掩体,只有无尽的危险。
姜楠不断地退后,轮胎极致的贴近悬崖边。
“你先下来!姜楠!等他过了,我们再回去!”姜胭脂对着姜楠大喊。
疲惫到极点大脑短路的姜楠,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车停在了最好的位置,也可以先下车再去等候。
可大货车没有给姜楠下车的机会,车门刚打开一个缝隙,那辆大货车就直接怼了进来!
姜楠连忙关上车门,咽喉里的口水不断地滚动!
滚动的每一寸,都是对未知的恐惧!
他的眼神不离大车的轮胎,只希望在这短短的半分钟之内,他们都能相安无事。
最后,大车的轮胎从他的视线里走过,彻彻底底的消失在后视镜里。
姜楠深深的吸了口气,没有抽烟,却觉得吸了世界上最爽的一口尼古丁...
他还活着...
姜楠觉得自己已经走出了危险,准备踩下油门。
可还没等他踩下,碾压在泥泞上的车子忽然猛地颤动!
甚至,传来了金属的刺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