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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荃和国葆正在宿舍温习功课,一个同学推门进来,告诉二人说,大门口有一女生在找他们。国荃和国葆对视了眼,国葆说:“我去看一下。”国葆说着出了屋,国荃犹豫片刻也随即赶了过来。原来是荷香来给二人送饭。国葆和国荃前后走来。“荷香姐,怎么不到屋来?”国葆说。

荷香将手提的食盒递给国葆:“我早上买的鱼刚刚做好,你们拿进屋吃吧。”国荃说,“你站外面干吗,到屋里来吧。”荷香说,“不了,我还有事。”国葆见荷香像是有话说,忙说,“荷香姐,我先回宿舍给您泡茶哈。”国葆笑着走去。国荃对荷香道:“你找我是不是有话说?”“没有,我专门给你送鱼来的。眼看要开饭了,唯恐送得晚了。”“那就到屋坐会儿吧。”“不了,书院都是些男生,我到里面不合适。”荷香看着国荃郑重道,“国荃,你好好读书,像大哥一样求功名,以后不要舞枪弄棒的了。”国荃莞尔一笑,“哈,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

荷香说:“昨晚我做梦,梦到了血,害怕你出事。”“啊,我以为什么呢。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现在一心读书,剑在家里放着很久没摸过了。国荃左右看了下悄声道,“以后别再专门为我做菜了,你这么风尘仆仆,又买又做又送的,我吃的时候会心疼。”

荷香腼腆一笑:“有你这句话,我累死也高兴。快回屋吧,我走了。”

............

初冬的湖南,树木开始凋零,秀娟和秋梓正在院里打扫落叶,大门外传来叩门声,秀娟放下扫把来开门,见是国荃和国葆拎着行李站在门口:“哎哟!二位少爷回来了!”秀娟说。

二位忙向秀娟问好,秀娟笑道:“好好,托少爷的福,婶子一切都好。”二人边走边说,“赵婶,壮芽有信来吗?”“有有,前天刚刚收到他的信,等下婶子拿给你看哈。”

秋梓见国葆和国荃回家,放下扫把匆忙走来给雅芝报信:“小姐,少爷回来了。”

“哦?少爷回来了?”雅芝说着要往屋外走,被秋梓拦着,“小姐,少爷定是先去看望夫人和老爷了,你先在屋里待着。”

我去看看他。”

“你挺着个大肚子,他又不是不知道。急什么?”

雅芝说:“少爷风尘仆仆回家,我迎他回来是必需的妇道。”

秋梓说:“你真想迎他我不拦着,但请小姐有点自尊!”秋梓说着出了屋,恰巧碰到国荃进屋,国荃主动打招呼,“啊,秋梓在啊。”“小姐在屋等少爷呢,你们说话。”秋梓话毕走去,雅芝忙迎了上来,“哈,我正要到娘的屋里看你呢。”

“娘让我先回屋看看你。”

雅芝说:“快坐着,我给你泡茶。”国荃慌忙拦住,“你身子不便,快坐下歇着,我自己来。”雅芝坐下,手摸着即将生产的肚子。国荃边泡茶边侧眼看着雅芝,满腹心事地将茶水送给雅芝一杯。雅芝侧眼看了下国荃,无话找话说,“书院都放假了?”

“是,全回家准备过年了。”雅芝说,“不知你和葆弟突然回来,否则,我会让秋梓准备些你爱吃的饭菜。”国荃看着雅芝低下了头。雅芝看着国荃,“路上累了吧,要不到床上躺会?”

“我不累。”

“不累也躺会儿吧,我给你铺床。”雅芝说着起身,国荃忙叫住,“明日二喜叔要到我们家来。”国荃说。

“哦,好哇。”

过了会儿国荃又说:“还有一个人要来。”雅芝重新坐下,低头沉思片刻,“我知道是谁。”

国荃表白道:“雅芝,国荃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更不是寻花问柳之徒。如今,你我儿女双全,若不是十年前她先来到我的心里,或许这辈子你是我的唯一。我不乞求你的同情,但望你能理解。”

雅芝两眼茫茫:“理解,因为,我也和你一样爱着一个人,爱到没有自我。”国荃说,“雅芝,爱是纯洁的,不能以对错去衡量。当我和你重提此事,不知是该对你说对不起,还是昧着良心说我不爱你。我国荃此生,心里走进两个女人,这不是我的错,两边我都割舍不下。如果,因我伤害到任何一方,国荃宁愿去死。”

雅芝说:“要过年了,别说不吉利的话。荷香比我先到,我没理由记恨你。你不必因我而纠结。还是那句话,只要荷香愿意,我随时迎她进门。”

国荃听到此,不由得两行热泪顺面滑落,雅芝忙为其拭泪……

天际刚泛鱼肚白,通往山寨的小路上,一辆马拉轿车由远而近地渐渐驶来。赶车人手拿鞭儿驾着辕。国荃掀着轿帘看着匆匆而过的树林,心生焦急。他探出脑袋对赶车人道:“老伯,你停下车。”

赶车人勒住马缰将马停下,国荃急速跳下车:“老伯,我们换一下,您坐上面我来驾车!”

“少爷,您是顾主,怎么要我坐在车上?”国荃不等赶车人反应,跃身坐在了车辕,赶车人愣了下神,只好进了轿棚里。国荃朝老伯喊了声,“老伯,坐稳了!”国荃双手提缰,驾!的一声,马儿奔跑了起来……

黎明的山寨已泛起炊烟,晨练的兄弟们在院中习武,方嫂和厨娘们已开始准备早餐。正堂的木案上摆着准备好的礼物,二喜欢喜地看着礼物,对几个兄弟道:“嗯,不错,将这些绸缎和茶叶,还有吃的东西分开打包。打包好了放在此处等我来拿。”二喜没等回话,便背着手径直向荷香屋走来。“闺女!打扮好了吗?”二喜在门外喊着,荷香闻声前来开门,二喜见荷香打扮得楚楚可人,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荷香腼腆一笑:“爹,进屋吧。”二喜随荷香进了屋。他环视着屋中陈设的一切,多年养育的女儿将不属于这里,他突然湿了眼眶,“闺女,你终于要有自己的家了,爹要为你送上一万个祝福。”

荷香见二喜掉泪,自己也不禁湿了眼眶:“爹,您永远是荷香的亲爹!”二喜背过脸抹了把泪,反倒劝说荷香:“嗨,掉什么泪嘛!高兴,高兴点啊?”荷香还是头回见二喜掉泪,她知道爹是不舍得自己,“爹,瞧您,今日只是去家拜见老人,女儿还没出嫁呢您就在掉泪。”

二喜‘唉’的一声:“爹是为你高兴,为你高兴啊!爹总算对你地下的双亲有个交代了。爹是个粗人,平时也不会打扮闺女,瞧,今日这么一打扮,爹都快认不出来了。”

荷香撒娇道:“瞧爹说的。”

二喜说:“孩子,今日我们回去,你就当是跟爹走亲戚,心里不要怀任何顾虑。到了家,该叫的叫该喊的喊,不失大礼就好。有爹跟着,一切为你撑腰做主,你不必拘泥,大大方方的啊?”

“我知道。”说话间国荃匆匆进了屋,“叔!”二喜猛然一惊,“诶?你不是在家等我们吗?怎么一大早又跑来。”

国荃朝荷香看了一眼:“我来接你们回家。”

二喜会意地点点头:“哈,也好。那,我去看看厨房的饭好了没,吃了饭我们就走。时辰还早,不急。啊,你们先说话。”二喜话毕出了屋。国荃深情地凝视着荷香,荷香不好意思地将身子扭了过去。国荃上前一把将其拉住,“让哥好好看看。嗯,你一向不施粉黛,今日真是花儿别样。幸亏我赶来接你,否则...”“否则怎样?”

“如此娇艳欲滴,我担心你被人采了去。”

荷香嘴巴一撇:“甜言蜜语...”

国荃举着手道:“肺腑之言天地可鉴!正如初次闻听你的名字,仿佛顷刻间嗅到荷花的芳香。那一刻,你便注定是我的人。”

“哼,自美!爹原本给我起名叫湘荷,湘江的湘,娘老反着叫,后来,荷香便成了我不是名字的名字。”

国荃说:“湘荷、荷香都蛮好听。荷花乃花族之神圣,它扎根于泥土,端坐水中,不与百花争红斗艳。你在哥的心中早已是荷花仙子矣!”

荷香调皮一笑:“我若荷花仙子,哥哥是什么?”“我嘛,应该是采莲童子,不对,应该是护花使者。”

荷香无意朝墙上的宝剑瞟了一眼:“呵,日后,说不定谁护着谁呢。”国荃看到荷香的神情,“傻丫头,莫不是要与哥昆仑比剑?”

荷香顽皮一笑:“其实,你的剑术,御敌实用且放一旁,但你的剑法和身段,足以使人眼花缭乱,几近完美。”

国荃甩头一笑:“好么!我练剑只为使人眼花缭乱。”

荷香笑道:“表演嘛,足够赢得喝彩声。”“鬼丫头,你故意缭绕于我?”荷香说,“我想看你发急的样子。”国荃答道,“哥疼你尚来不及,怎会和你发急?”荷香眼睛瞥着国荃,“翩翩书生原来也会这般疼人?瞧你,谁要你一大早跑来,脸都冻红了。”

国荃深深地缓了口气:“十年修来的正果,我焉能稳坐家中?”荷香心有介意地,“家里人,都知我要去了吗?”

国荃会心一笑:“放心吧,我昨日到了家,便与雅芝全盘托出,她非常大度,你不要顾忌于她。今日,哥嫂弟妹还有壮芽的妻子,我叔父叔母,全家人都待等迎接你呢。”

荷香腼腆道:“只是随干爹走亲戚又不是成亲,何须搞出这般动静?反倒使我增添许多亏欠。”

国荃说:“你谁都不欠,是这个世界欠你太多!为等这一天我们心都等碎了。今日婆媳终于相认,你只需迈入曾家门槛,便是全家公认的国荃妻子。我就是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你是我的!”

荷香深情地望着国荃:“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真的好感动。”二人紧密地搂抱着,国荃附在荷香耳边轻声道,“好妹妹,哥委屈你这么多年...”

荷香道:“国荃,我喜欢你可我不会表白,不像你那么有学问,我只会说,永远做你的好妻子,为你赴汤蹈火至死不渝。”荷香几句话把国荃说得动起情来,他难为情道,“不好意思,我,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荷香调皮道:“我喜欢看哥哥这个样子,只有这时候你才露出温顺的一面。”国荃说,“平时我对你不够温顺?”“平时,你像只高傲的雄狮,时而又仿佛侠骨英风的剑客,唯有这时,才可看到真正的国荃。啊对,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你说。”“如今,国家动荡,壮芽和虎子都上了战场。常言道,乱世出英雄,你难道就没有奔赴战场的念头?”荷香的话勾起了国荃的大英雄梦,他深叹了口气为自己惋惜,“叹我国荃无此命也!”

荷香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上天现在就给你一个做英雄的机会,你是选择去做英雄,还是选择留下来爱我?”

国荃说:“世上哪有如果可供我选择?我的家庭和环境、不容我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想法。唯有苦读发奋,自己成就自己。像大哥一样,做一介文官,辅佐朝廷报效国家。这便是我当前最务实的愿望。”

荷香附在国荃的肩头,自我暗想着:他心在功名,试图以文报国,这和算卦人说的魁罡大相径庭。但愿他命中的魁罡,是只不会苏醒的雄狮。

“嗯?怎么不说话?”国荃问。

“啊,没没,我在想你说的话。”

国荃说:“你方才问我这些是何用意?”“哈,其实也没什么。”国荃说,“你我到了今日,还有不可对我说的话吗?”

荷香说:“你若真的想听我就告诉你。因为,我们太多的过去。因为,过去的三千多个夜晚,我都是抱着枕头对你窃窃私语。自小我害怕打雷,广州且雨又多,每逢电闪雷鸣,我便惊魂失魄。每到那个时候,我便紧紧地抱着枕头想象着你的怀抱,臆想着你的温存。假想中,度过了我最最宝贵的青春。不日,你便真的要成为我的丈夫,我好怕再失去你……”

国荃怜惜地将荷香紧紧拥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你尚碧玉年华,便与我以身相许。岁月的无情,空逝了你花季的等待,你真的是痛到我了。今日起,哥要用一生为你遮风挡雨!哥现在就补偿给你。”

荷香慌张道:“不,干爹还在等我们吃饭。”国荃说,“叔知道我在这里,不会让人来打扰的。”荷香半推半就地,“这样不好吧?”国荃如发情的雄狮,盯着荷香霸气道,“哥哥是男人!你听,这怦怦作响的心跳,拨弄着崔情的琴弦,如同九天号令,电掣金蛇,哥要为你开天辟地!哥要将天河雨露密沛你干涸的心田,从此做哥的女人!”

“国荃,门都没关,会有人看到的。”“让他们看去!”

............

兄弟们蜂拥似的端着打好的饭菜,从厨房出出进进。二喜独自坐在一个方桌前,看着摆好的小菜,心系着荷香和国荃。此时,方嫂送上烫好的酒:“天冷,我特意给您烫了壶酒,您小酌几口,等下路上可抵风寒。”

二喜想着心事,抓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方嫂见人已经走完,解下围裙,在身上摔了摔:“您先慢用,我唤荷香和少爷过来吃饭。”方嫂说着要出门,二喜沉闷着声音将其叫住。方嫂回身愣住,二喜沉重道,“不要去打扰他们。”“就剩他们两个没来了。”

二喜说:“你吃饭吧。”“我是说趁热,等下饭菜凉了还要再热,你们不还等着回去吗?”二喜说,“不急,他们知道是开饭的时候,该吃自己会来。俩孩子走到今日不容易,他们一定有很多心里话要说,不要扰了他们。”

方嫂望着一改往日威严粗犷的二喜,不可思议地惊诧地盯着二喜。“怎么这样看着我?”二喜说。

“哈,想不到,寨主表象威猛彪悍,内心却是这般细腻。好懂得体贴人。”

二喜道:“唉,都是过来人。哎?站着干吗?坐下一起吃吧。”方嫂说,“我?我怎么配和寨主同桌吃饭,我一旁吃就好。”

二喜说:“吃个饭还什么配不配的,填饱肚子完事儿。”方嫂盯着二喜拘泥地坐下,一种莫名的羞涩令她好不自在。“吃呀,傻坐着干吗。”二喜说。方嫂拘泥道,“其实,我并不怎么饿呢。”二喜大咧咧道,“不饿也少吃点。忙一早晨了,你不饿肚子还饿呢。饥一顿饱一顿的对胃不好。真是闹起病来,还不是自己受着?要学会爱惜自己才是。”

方嫂少女时,便被土匪掠到山上做了压寨夫人。没过几年,丈夫便被二喜剿杀,从此成为新寨主的厨娘,岁月夺走了她的青春,她留在山寨只为活着,再没人对她说过一句温暖的话。二喜的几句话却让她激动欲哭,她轻轻地点点头,拿起个饭团慢腾腾地往嘴里塞着。

二喜问:“方嫂到山寨多少年头了。”方嫂低着头答道,“十多年了吧。”二喜同情道,“唉,你也是苦命的妹子。回头,我帮你寻个好的人家,再走一步吧。”方嫂惨淡一笑,“就要四十的人了,早断了那个念头。”二喜问,“你哪会有四十?”方嫂说,“没四十也差不了几年了。”

二喜道:“人生四十,还有一半的路要走呢。”方嫂说,“每日和山寨兄弟一起,热热闹闹的,感觉也挺好。”

“弟兄们再热闹,总归不如有个说体己话的丈夫。”“哈,经寨主这么一说,这么多年,我还真没见过您夫人上过山呢。”

二喜说:“就别提她!没她的地方倒还清静,她若现身,满山的乌鸦还不得全变哑巴。”

方嫂扑哧一笑:“瞧您说的。”二喜道,“我二喜自命英明半世,今生犯下的最大过错,就是十七岁娶了这个婆娘。她那张乌鸦嘴,呱呱天呱呱地,没她不呱呱的东西。脸面全让她给我丢尽了!”

方嫂说:“再怎么说她也是您孩子的娘啊,怎么可以这样说她?”二喜冷笑了下,“两个孩子现都成了家,我给她送的有吃有喝,在家抱她的孙子好了。眼不见心不烦。当年没把她休掉,全念其两个孩子的份上。如今桥归桥路归路,各行其道。”

方嫂不自主地微笑一闪而过:“可寨主已是人过中年,身边没个女人相伴,岂不觉是种缺憾?”

二喜说:“女人?哈,听到女人二字,我立刻就想起河东狮吼这个词。”方嫂尴尬一笑,“哈,话不可一概而论。据说,有个老和尚还吓小和尚说,女人是老虎呢。果真如此吗?”二喜抬头看眼方嫂,即刻会意到对方的寓意,顿时乱了方寸。平时爽快直言的他,反倒不知如何应对。于是,结结巴巴道,“啊,哈,那什么,我对女人没兴趣,从不动女人的心思。我这人适合进宫做太监,可又没那太监的命。”

二喜说着忙又给自己斟满了酒,伸脖子吞下。方嫂羞涩一笑:“没听说有哪个太监喜欢舞枪弄棒的。”

二喜说:“要不说我没太监那个命了。”二喜说着又给自己斟上一杯,方嫂伸手夺下二喜的酒杯。“少喝两口,暖暖胃就行了。人还没到家自己先醉下,还怎么和人谈话?快吃个团子。”此时的二喜反倒五拘六束,浑身不自在起来。他站起身来,“啊,屋里好热。方嫂慢慢吃,我出去凉快凉快。”二喜话毕逃跑似的出了屋。方嫂喊道,“回屋穿上棉衣再凉快!腊月的天了!”

............

国荃和荷香云雨过后,荷香依偎在国荃怀里哭个不停。那哭声,诉说着棒打鸳鸯的无情;那哭声,夹杂着爱人被人占有的控诉;那哭声,又洋溢着第一次做女人的幸福,宛如迷途的孩子找到亲娘。荷香把国荃哭得肝肠寸断,揽着荷香哄孩子似的:“好了不哭了,不哭了。”荷香反倒哭得更痛,国荃说,“好妹妹,再哭,真就把哥的心给哭碎了!算哥惹到你好不好,我给你道歉。”

“谁要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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