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浪书院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国藩收拾起文件正准备回家,身着五品官服的王大人,端着盆金鱼从院里径直朝国藩公事房走来。王大人将金鱼放在国藩的公案旁,国藩忙站起身:“王大人,您这是...”

王大人微笑着向国藩摆摆手,示其坐下:“伯涵老弟,我想请您帮个忙。”

曾国藩干笑一下:“王大人有什么事用着下官,直言好了。”

王大人压低声音道:“我家岳母,过世三年有整。我有意请您为她老人家写个墓志铭,不知您方不方便?”

国藩暗自一笑:“哈,您岳母大人已归西三载,怎么今日才想起为老人家作墓铭。”

王大人道:“嗨,当初,岳母后事是内兄内弟操办的,他们只是为老人家立了块碑,并未做墓铭。今年,恰逢岳母三周年大祭,夫人听说你有这个文才,所以,便想补上这一缺憾。”

曾国藩谦虚道:“王大人真是抬举了。那就请将岳母大人的平生及家况,告知我一二。待下官写好,王大人再加修饰便是。”

王大人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夫人要的就是你的文笔。”

曾国藩说:“那伯涵只好在王大人面前献丑了。”

“哪里哪里,能得到一幅您笔下的祭文,可谓逝者家属最大的安慰。哈,这是我岳母大人的生平,拜托了。”王大人将一张纸条递给国藩。曾国藩说:“大人若是不急等用,我后天上午给您,您看可好。”

王大人客气道:“无妨,你何时写好给我都行。”

曾国藩指着桌上金鱼:“王大人,您这金鱼...”

“嗨,汉人风俗,家中凡遇白事,哪怕借人一针一线,绝对是不能空着手的。听说,上次别人麻烦您就送了盆金鱼,我也就照着做了。”

曾国藩淡笑了下:“哈,真是不好意思,那我就谢谢您的金鱼了。”

王大人将手一挥:“诶,该谢的是我才对。那,此事就拜托给您了?”

国藩和王大人对视一笑,王大人转身出了屋。

国藩回首拿起王岳母的简历正要看,突然又三个端金鱼盆的同署翰林,鱼贯而来:三人尬笑着将金鱼放在国藩公案上。

曾国藩见状:“哇,今天什么日子,你们都商量好的?”

翰林甲道:“伯涵,我们不是有意商量好的,这真是个巧。前几日,我就想找你,结果,你去了国史馆那边。”

翰林乙随着说:“是啊,你老弟几日不在署里坐班。这不,才凑到一起的。”

国藩真是哭笑不得:“好嘛!翰林院哪位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怎么就专捉我冤大头!”

正忙于手头工作的同事甲接腔道:“伯涵,此话不可这么讲,尽管大家同为翰林,可书写挽联还真是门诀窍。孔老夫子留下那么多《诗经》,有谁看到,孔夫子为后人留有亲书的挽联?”

翰林甲忙迎合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伯涵,既然你有此专长,就为大家行个方便,瞧,大家皆是一个署的,又不是外人。”

国藩无奈道:“哈,大家若不嫌本人文笔丑陋,那便请各位报出你们要写的人名,生平,家况,注明挽联还是墓志铭。”

同屋的同事乙马上接腔:“伯涵,等下我拿给你哈!要写的资料压我案头好几天了。看你今天刚刚回来,还没好意思拿出来。我是要给母舅写墓志铭的。”

翰林乙即刻抗议道:“你们同一个屋办公,何时不能写?我是给姨娘写挽联,急等着寄回河北老家。伯涵,你先帮我写了吧,资料我都带着呢。”

翰林丙马上接道:“对对对,伯涵,你先紧着挽联写,我也是急等着寄回天津老家。我是要写给大姐夫的。”

国藩看着桌上的四盆金鱼,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那我就为兄弟们加个班。不过,大家以后再不要送我金鱼了,这若被上面看到,还以为我借用翰林院开店呢。”

翰林丙说:“民间不都兴这规矩!谁老家红白喜事,会空着手麻烦人?”

曾国藩说:“关键我们不是在老家。另外,还要麻烦大家私下转告一下哈,下次,谁再有此需求,若是在公事房找我,请自备纸张,别轻看一张纸,这是办公用品。万一被上面追究,大家都不好下台。若是到家找我,什么都不用带,我还茶饭伺候。”

翰林甲道:“伯涵这个醒提得及时,咱们公私分明,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同事甲边整理文件边慢悠悠搭话:“我看这规矩立得好。伯涵也是好心帮忙,别到时因一张办公纸,再给帮忙的招来话柄,那可真就没意思喽。”

翰林乙说:“对!以后任谁都照此规矩,没有例外。”

曾国藩笑道:“天哪,还都照此规矩?你们真是要抬举我做职业写手了。”

翰林乙说:“伯涵,为人撰写墓志铭,逝者安息,亲人得以慰藉,这可是功德无量的事啊!”

............

王婶在厨房正忙活着炸鱼,张升一旁乐呵道:“老爷这几天似有什么喜事,连着改善伙食。”

王婶没好气地:“这不正合了你的意。”

张升伸手捏了块炸好的鱼块:“我帮你尝尝咸淡。”

王婶不高兴道:“吃就吃了,还帮我尝尝。”

张升边吃边说:“嗯,咸淡正好,等下烧的时候,就不要再加盐了。”

二人说话间,大门口有响声。王婶警觉道:“听?好像谁在踢我们家大门。”张升将油手在身上抹了下,匆匆来开门,只见国藩抱着四个摞着的鱼盆,张升忙接过上面的两个:“哟,老爷您这,又是朋友送的?”

曾国藩无奈地一笑:“啊,想不收都不行。”

张升乐呵道:“哈,老爷这是要发财的征兆啊!”

国藩抱着鱼盆径直向书房走去,张升尾随着。二人进了屋,秉钰惊讶地看着。张升将鱼盆放在桌上:“老爷,这要放什么地方?”

曾国藩说:“先放这里,你别管了,等下我自己处理。”

张升回应着出了屋:“那好,等下需要挪动,老爷吱我一声。”

秉钰看着新到的鱼盆,打趣一笑:“看来,你今天又开张了。”

国藩甩头一笑:“开张也是赔本生意。你说,一盆金鱼,连盆带鱼能值几文钱?我给谁谁还不要。最后,我硬是租了辆车把它们拉回来的。本来我可以自己走回来。唉,心疼我一路。”

秉钰舒了口气:“就当自己买来观赏的好了,快换衣服准备吃饭了。”

国藩边换衣服边问:“九弟在房间吗?”

“好像一早出去了一趟,快中午了才回来。王婶说,九弟是在京武家,我看不像。”

曾国藩压低了声音:“他定是给荷香送行去了。”

秉钰说:“随他送不送,你千万别再问他这件事了,看着九弟怪可怜的。”

曾国藩说:“九弟从小就是个重情的人。四岁时,就为我夸他比我还聪明,好嘛,算是找到知音了。天天粘着我,一会儿也不想分开。唉,兄弟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意中人。”

秉钰看着丈夫:“你怎么就不像九弟?同是一个娘生的。”

曾国藩淡笑一下:“你说我没情没义?”

秉钰说:“你只看重朋友兄弟情。”

国藩转身捧着秉钰的脸:“知足吧小乖乖!你还没嫁给岱云那号人呢。他对夫人说话,跟对债主似的,被我骂过好几回了。人家兰芝,也是正正宗宗的书香门第,跟他受穷不说,还天天忍着他。”

“可人家岱云有才华呀。”秉钰说。

国藩装作可怜相:“是,我没有,就会做赔本生意。”

秉钰扑哧一笑,拉起国藩的手:“走,让我牵着你的手手,吃饭饭去。”

曾国藩被妻子逗笑:“呵呵,傻丫头!当我是你泽儿啊?”

“才知我疼你和疼儿子一样?”

............

午饭过后,张升搬着个竹椅放在树荫下,他背靠在竹椅摇着蒲扇纳凉。

春梅正拉着纪泽在脸盆前洗手:“告诉姨娘,刚才的鱼好吃吗?”

“嗯,好吃,嘿嘿,还想吃。”

春梅拉起纪泽的兜肚,拍着小肚子:“瞧瞧,肚肚快成小西瓜啦。你现在乖乖睡觉,待晚上,姨娘还喂泽儿吃鱼。”春梅抱起纪泽往床铺走,王婶端盆金鱼进屋。纪泽一眼看到,高兴地拍着小手,“啊...金鱼!”

王婶笑道:“看把小少爷欢喜的。”

纪泽说:“给我玩玩,给我玩玩...”

王婶端着给纪泽看:“泽儿乖,咱只能看,可不能下手抓哈!”

春梅问泽儿:“泽儿,你瞧,金鱼是什么颜色的。”纪泽聚精会神地看着金鱼,反问道,“姨娘,金鱼没有手手怎么吃饭?”

春梅说:“姨娘问泽儿金鱼什么颜色,你问我金鱼怎么没有手手。金鱼若是也长了手手,岂不成了鬼了。呵呵...”

纪泽忙看自己的小手,纳闷道:“我是什么?”

“你是人啊!你看,姨娘和泽儿一样,都有手手啊。”

纪泽说:“公鸡也有手手。”

王婶说:“公鸡长的是爪子,不叫手手。”

春梅道:“来,你躺下,姨娘给你讲故事。”纪泽忙说,“金鱼也要听。”

王婶笑道:“完了,我这盆金鱼惹事了。”

春梅将金鱼盆放在纪泽的枕头边:“瞧,金鱼睡了,你也快躺下。”

纪泽乖巧地躺下,小手摸着鱼盆,对金鱼说着童世界的语言:“哦,你好漂亮哦,别在水里玩了……”话说不及,他伸手抓住条金鱼,放在自己枕头上,王婶和春梅猝不胜防地互视。纪泽嘿嘿一笑:“金鱼睡瞌瞌了。”

国荃送走荷香一行,回到家便一头栽到床上,他手拿本书挡着脸,像只离群的羔羊,孤独而无助。屋门外,国藩夹着一摞书稿,敲了敲虚掩的门,国荃忙一骨碌坐起,国藩走进屋见国荃低头沉默,自己拉个凳子坐其对面,慈父般着盯着国荃良久:

“九弟,可有心情与大哥说说话。”

国荃说:“大哥如果方便,我想一个人静静。”

国藩闹了个无趣,嘴里喃喃道:“还记得,我兄弟二人在卢沟桥,和爹告别时说过的话吗。”

国荃抬眼看了看大哥,恰和国藩目光对碰,他忙低下头:“怎会不记得。”国藩无话找话地:“前天,霞仙和伯琛给我来信了。”

国荃‘嗯’了声,并没说话。

曾国藩看着九弟的脸道:“不想听听他们和大哥说了什么?二人在信中均提到了你。”

国荃背着脸舒了口气,丝毫没有心情:“大哥,要不,明天说吧。”

曾国藩追问道:“那么,今天你打算怎么度过。没心情吃饭,躺床上辗转难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国荃‘唉’的一声,将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国藩见国荃不能自拔的状态,起身背对着国荃,对着窗外吟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国荃抬头看眼大哥背影,深知大哥在读自己心思。他歉意地起身为国藩倒上杯水,放在桌上:“大哥...”

国藩对着窗子背对着国荃:“九弟,你与荷香已不再是花期少年。你二人生死相约,千山万水,鸿雁传递,就为求得一见。大哥也为你们这份真情所感动。但这不是诗,不要强求它的完美。”

国荃说:“...我们岂是在作诗。”

国藩回转身来,对国荃苦口婆心道:“九弟,你要知道,水满则溢,月圆必亏,盛筵必散这个道理。倘若你想与荷香的缘分保持得更久远些,请不要将自己逼到,连思念的情分也不得有的境地。你明白大哥的意思。我将荷香请进家,当亲弟媳一样地对待,大哥也在背着家里袒护你,成全你们苦心经营的会面。”

国荃喃喃道:“九弟感激大哥为我做的一切。”

曾国藩说:“说话换个词句。大哥有必要让亲弟弟来感激吗?”

“我是心里话...”

国藩见国荃不能自拔,既心疼又痛心,“我知道,此刻,无论大哥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已经没心听了。”

国荃说:“我知大哥是一番好意。”

国藩痛心自怜道:“你面前的大哥,就像一把黄油布雨伞,除了一把骨架便是一张皮。可,无论怎样,我还是要为伞下的人遮风挡雨。外面的雨停了,雨住了,没人会在意我这把躲在角落的雨伞,还在一滴滴淌水。”

国荃说:“我明白大哥是为了我...”

曾国藩接着道:“几年前,我新婚不足两个月,便独自去了长沙。你大侄子桢第,刚刚出生两个月,大哥又踏上赴京赶考的路。那次,我落魄着回到家,而给我安慰,鼓励我不放弃仕途的,除了家中老人,还有已经会喊爹,却不认得我就是爹的桢第。短短的一个月,大哥尚未来得及回味当爹的幸福,儿子却依偎在我的怀里永远地走了。”

国荃两眼含泪道:“哥,别说这些了,再别揭这个伤疤。”

“不!我要对你说!最近的一次,是泽儿刚刚出生两个时辰,你嫂子躺在床上泪汪汪地看着我,你可知大哥下了多大的狠心,才走出家门的?当时,我但凡动摇一点,便没有大哥的今天。为了前程,我只能忍着锥心之痛,迎着寒风继续前行。今天,我终于等到了和你们团聚。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润芝和霖生,却一个生离一个死别……大哥不是铁,我没那么坚强,可我必须坚强!否则,我的一切理想和抱负,便会随之崩溃瓦解。”

国荃说:“大哥永远是九弟心中的偶像...”

曾国藩说:“大哥不要你跟我学些什么,你就看看霞仙和伯琛是怎么个活法。他们并不比你大很多,这是我们相互间的书信,你看看他们,每日里都在追求些什么。”

国荃将国藩手中信接过,抽出一张念道:“旧雨曾遗尺鲤鱼,经年不报意何如?自从三益睽违久,学得五君世态疏。碧树哪知离别憾,青灯偏照故人书。这,这是大哥中进士那年,写给霞仙兄的?”

曾国藩说:“是,我们相互间的书信,大哥都有留着。”

国荃又打开另封信念道:“自翻行箧殷勤觅,苦索家书辗转看。宦海情怀蝉翼薄,离人心绪茧丝团。更怜吴会飘零客,纸帐孤灯坐夜阑。嗯?又是大哥写给伯琛兄的。”

国藩苦笑了下:“你今天好手气,张张摸到我的彩头。”

国荃尴尬一笑,又抽出一信念道:“吾儒立身,期其大者,苟正学不讲,德业无闻,而词艺是习...”

国藩没等国荃念完便接道:“这是霞仙写与伯琛的信,伯琛将其转抄与我。因大哥极其看好伯琛的诗文,断言他,必将成为文苑传人。可霞仙则认为,即使文如斑马诗驾曹刘,也无关世教。上不能致吾皇尧舜之治,下不能齐身孔孟之庭。如此苦心孤诣,倾一世精力,不过供艺林鉴赏而已。这是霞仙批驳我的观点,但这丝毫都无碍于我与他的亲密。我们书信争论越强烈,我越是对刘蓉肃然起敬。”

国荃感慨道:“霞仙者,真兄弟也。”

曾国藩说:“大哥两次落榜,他在千里之外,连番写信予以安慰,要我看淡功名,一切顺其自然;要我牢记欧阳山长教诲,务将自己所学,经世致用,回馈于社稷民生,不要一味为功名而读书。”

国荃惭愧道:“九弟非但未能给大哥一丝一毫的帮助,反倒给大哥添累。”

曾国藩说:“九弟,多情之人,愁善病。近人纳兰性德,大学士明珠之长子,他有着尊贵的家庭和显赫的父亲。二十二岁便得中进士。凭借傲人的才华,与同代朱彝尊、陈维嵩并称康熙词坛三鼎足。如此词坛巨擘,却被一个情字所困,三十岁便匆匆告别了人世。一位词坛新星陨落,痛伤了多少爱慕他的追星人。就连康熙爷亦亲临灵堂哀痛失声。”

国荃道:“我正是读了纳兰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才越发地不能自制。”

曾国藩开导着弟弟:“九弟,人的一生会遭遇很多情。亲情,友情,儿女情;但每份情都不可能伴我们走到永远。儿子桢第,挚友霖生,哪个是我以悲痛就能留得住的?何况荷香与你只是暂短的别离。”

国荃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曾国藩说:“九弟,未来的路,还会有更多的朋友,老师,挚友,等着你去相识,倘若每段情你都如此不能自拔,不能正确面对,难道你的一生,仅是为播撒情种,收获一世情伤而来的吗?”

国荃突然豁然了许多,他对国藩道:“大哥,我想明白了,真的想明白了。”国藩欣慰一笑,走到国荃身边坐下,拉其手:“九弟,仔细想想,牵挂和被牵挂,不见得一味是苦,它还多了份旁人所没有的甜蜜和回味。不是嘛,嗯?”

国荃欣慰地羞涩一笑,国藩捧起国荃的脸,溺爱地:“傻孩子,跟泽儿一样,还要大哥哄着。”

国荃说:“大哥,九弟会向你和你的朋友学习,端正情爱与前程的位置。”

曾国藩说:“等下,你可以找京武聊聊天,跟他多学些处世的知识。书,晚个一两天再读,心神不宁,书放在眼上也是枉然。”

国荃问道:“大哥又要出去?”

曾国藩道:“前天与竹茹先生约好,今晚,要和岱云一起拜访镜海先生。霞仙一再提醒我和伯琛重视理学,愧我守着偌大个京师,硕学鸿儒近在咫尺,却在等闲视之。”

国荃说:“只是,大哥也别太过劳累。”

曾国藩道:“爹临行前一再告诫我说,你是国家的人了,处事万万不可站在自家的小圈圈里思考问题,要时时谨记选择仕途的初衷。大哥写信要你来京读书,正是想让九弟有个好的学习氛围,并希望九弟,也早日成为国家的人。”

国荃喃喃道:“国家一词分量太重,我能吗?现在秀才还不是。”

曾国藩鼓励道:“你能!你一定能!你六岁已经在背岳飞的《满江红》,你崇敬的岳大英雄,一定也会在冥冥之中祝福你的。”

国荃望着为自己打气的大哥,反倒不好意思:“大哥,九弟已不再是四岁时的九弟。”

国藩见国荃有点释怀,低头一笑,顺着国荃兴趣引导:“九弟,你的马骑得不错,跟着二喜叔也练了不少,只要九弟走正途,回头,大哥帮你请位骑射高手,教你精准的武艺如何?”

国藩的话直射国荃的靶的,国荃一时激情大发,忘却了所有的心结和郁闷:“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曾国藩说:“大哥何时对你有过虚言。你不崇尚岳飞嘛?大哥找人教你学正规的武艺,成全你想做岳飞的满足。但你能吃得这个苦吗?”

国荃说:“苦算什么,大哥若能得我所愿,九弟死不足惜。”

曾国藩说:“哈,没必要说到死,苦定是少不了的。但岳大将军可是武状元出身,武状元必须是文武兼备,你可明白大哥的意思?”

“大哥若能为九弟请到骑射高手,我保证,以后读书比大哥还要刻苦!”国藩见国荃彻底释怀,深情地一笑。

秉钰正在书房帮国藩裁剪纸张,国藩抿着嘴笑着进了屋,秉钰悄声笑道:“怎么,九弟阴霾驱散了?”

国藩将秉钰拉进卧室,小声道:“我终于可以安心去镜海先生家求学了。”

秉钰打问道:“什么话将九弟说开的?”

“就别问了,他能缓释心结,比什么都好。”

“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曾国藩说:“我费了半天口舌均不见效。最后我说,为他请位骑射高手,教他骑射武艺,他即刻烟消云散。”

“你可真会哄孩子,你到哪请骑射老师去?”

“我不是情急之下,稳定他情绪嘛。”

秉钰说:“你把九弟的扣解开,倒是将自己套了进去。哈,那就等着他找你要骑射老师吧。”

事已至此,国藩也有点后悔,他喃喃道:“是啊,翰林院和国史馆皆是些文官,我哪找骑射高手去?再说,骑射武艺高手都在宫里当侍卫...”

秉钰莞尔一笑:“那只能求皇上开恩,为你钦点一名武艺高强之人,指派给九弟当师傅喽。”

曾国藩说:“我若有那般能耐,还用天天步行去翰林院点卯...”他突然愣下神,“诶?有了!”

“你该不会让隔壁京武帮你托人吧?他东家像是和宫里有些关系,听九弟说过。”

“你怎么想到我会找他?”

“那还能有谁?”

曾国藩回忆道:“去年,我去恩师家拜年,在府上见到过李相清,此人是丙戌科武状元,授头等侍卫。现在是乾清门侍卫。”

“你是说...穆大人府上见到过此人?”

“对,我去时他已经在坐,当恩师面我们客套了两句,他便告辞了。”

秉钰说:“和人家也没半点交情,这合适吗?”

曾国藩道:“我与镜海先生也没直接交情,通过人引见不就熟悉了?”

秉钰回头一想:“说得也是。”

国藩回身走到外间,拿出几张纸对秉钰道:“这是我抄写的京城方言。闲暇时,你好好看看。以后,家里接触的人多了,倘若人家说京腔,你一句不懂,可就闹笑话了。岱云也在教夫人学呢。”

秉钰接过,边看边笑道:“遛儿早儿,是早晨起来散步。老爷儿,是指太阳。搓火儿,是生气、憋气。嗯,蛮有意思。”

曾国藩说:“你慢慢看,岱云还在家等着我呢,走了啊。”

道光二十一年,夏月,曾国藩在吴廷栋的引领下,叩响了当代理学大家唐鉴的师门。这里是京郊的一个农家小院,几处草房,些许花草,一畦畦茁壮的青葱和红了脸的番茄,宛若世外桃源。朴实的木桌椅旁,围坐着身着便衣的唐鉴和他的学生们。倭仁回到书桌拿起自己装订成册的日记,送与唐鉴过目:“镜海兄,按您指教,我已将日记装订成册,请您过目。”

岱云和国藩忙凑近观看,只见倭仁记述着自己的每日点滴,哪怕一句错话,也在悔心悔过。国藩不由倒吸了口气,神情严肃地和岱云对视了下。

国藩随向倭仁走来,他谦卑地道:“前辈,您的日记可否借我一读?明日会面时我当即奉还。”

倭仁和善道:“日记乃我行、做、安、卧,每日之记事。除了梦幻不记,点点滴滴均记载入册;既为同门兄弟,我不惧你窥我心扉,随你看好了。下次会面,可否也将你的日记借我一读?”

曾国藩说:“下次见面,我会将日记并前辈日记一同带来。不过,我的日记,已经断续多日,比起前辈实在惭愧。”

倭仁笑了笑:“无妨,读日记堪比读心。与人面对面,有些话倒是不易出口,日记里,无论他人还是自己,反倒是最真实地面对。以后,你不必称我前辈,我比你年长几岁,称我艮峰便是。”

曾国藩拱手道:“那以后,还请艮峰兄多多指教了。”

“呵,指教不敢,相互勉励,相互勉励。”

曾国藩遂将京城发生的一切,书信汇报给堂上老人。

爷爷曾星冈,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曾麟书念着国藩的信道:“您大孙子说,在镜海先生家,结识了倭仁、何桂珍、吕贤基,窦垿等理学方面的新朋友。并说,倭仁自向镜海先生问学后,即开始了学术的转向,弃王学而改宗程朱,已数年如一日在苦心修研。国藩抱憾说,与他们相见恨晚。”

爷爷捋着胡须:“嗯,有幸拜镜海先生为师,真乃国藩命中贵人也!我最忧心国藩在仕途上迈错了步子,耐不住清贫。”

曾麟书说:“爹,您等我念完!国藩说,他近日与竹茹先生等人,几乎天不间断,大家在一起,皆在谈修身和昌盛国家之事。并痛下决心,向前辈们看齐,努力改过,做一个没有瑕疵的完人。后面一句是我临行前要求他的。国藩还说:公务闲暇时,便会到何绍基公事房,向其请教习字。国藩断言,何绍基的字,必传千古无疑。”

爷爷乐呵道:“这孩子,真是疼在我心里,也甜在我心里。”

曾麟书说:“爹,国藩如此发奋,不正是您所希望的?”

爷爷说:“谁家老人不希望自家孩子出息。可,国藩从小身子就弱,一个人在外,除去整日忙公务,又要分身学理学,又要习字写文,还要督学弟弟,照顾一大家子吃喝。眼看,孙媳妇又要产子,我担心,国藩那小身子板会不会受得住。”

曾麟书说:“爹,国藩那边您不用操心,我从京城回来,便将秉钰有喜的事和他娘说了。上个月,本县的陈玉林去京办事,我已托他将孩子的小衣服,连同泽儿的全带了过去。想必国藩也快收到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老家刚刚念叨陈玉林,这边张升匆匆来报:“老爷,门外有位陈姓先生,说是老爷同乡。”

正在书房习字的国藩忙对秉钰说:“定是玉林大哥到了。”国藩说着忙随张升来到大门口。只见门外站着陈玉林和一堆行李,国藩忙上前热情招呼:“啊,您是玉林大哥?”

陈玉林文弱地一笑:“涤生兄弟,在下正是陈玉林。”

国藩忙指着身边的秉钰介绍道:“啊,这是内人。”

陈玉林向秉钰施礼道:“弟妹安好!”

秉钰嫣然一笑:“哈,玉林兄一路辛苦,快快请进。”

张升和国藩帮着将行李拎进院里,国藩对张升道:“行李先放在客房。”一行人进了客房,国藩忙让座:“玉林大哥,快快请坐。”转脸对张升道,“啊,你去安排些饭菜,顺便让王婶上茶过来。”张升应声出了屋。

玉林忙客气道:“啊,不必麻烦,我还不饿。”

秉钰说:“玉林大哥不必客气。早两天,就收到家里来信,没想到您这么快。”

陈玉林说:“路上走了五十多天,我也是第一次出远门,真是千山万水啊。”

曾国藩呵呵一笑:“你这还是快的呢,我几次都是八十多天才到。不过那是冬季,路上比较难走。”

王婶端着茶盘上,为三人一一上了茶,对陈玉林道:“先生,慢用。”陈玉林拘泥地欠了欠身子,“啊,多谢。”王婶淡笑一下,走出了房。

曾国藩试着打问道:“玉林兄此次来京?”

陈玉林忙说:“愚兄不才,道光十七年我中得举人,因家境原因,未能赴京赶考,便在乡间教了几年私塾。此次下了狠心,决定来京边求学边等来年会试。”

曾国藩惋惜道:“哦,实在是可惜了!去岁和今年两届会试,今年是恩科,你都白白错过。下届会试要待三年以后了。”

陈玉林顿了顿:“如有可能,希望在京找份教书的差事。既可糊口,又可得到学习和等待的机会。”

曾国藩说:“如此说来,玉林兄早有了安排?”

陈玉林摇了摇头:“我在京举目无亲,只是想自己出来闯闯,碰碰运气。”

国藩和秉钰对视了眼,各作反应:“这么说,玉林大哥此番是贸然赴京?”

陈玉林说:“守在老家不甘心,不如出门踏出条路子。”

这时,王婶端着饭菜上,国藩忙站起了身:“玉林兄,您先吃饭,吃过饭我们再细聊。我不打搅你吃饭。”国藩对秉钰示意离开,秉钰忙对玉林道,“玉林兄您慢用,等下再说话。”

陈玉林起身想说什么,国藩和秉钰已经出了屋。夫妇俩径直回到书房,二人怀有难意地对视了下。秉钰说:“爹在信上没说起这些啊,只说他来京办事。”

曾国藩喃喃道:“中了举,便算得功名之人。他不甘仕途未尽。”秉钰不可理解地,“我还是认为,他此番进京有些贸然。”

曾国藩道:“雄心之人何惧冒险,况他只是贸然。呵呵...”秉钰看着丈夫,“你还笑得出来?我真为他接下来揪心!”

这时,国荃匆匆进了屋,曾国藩惊讶道:“回来了?怎么样,这些天跟师傅练的。”国荃低头一笑,“师傅带我去郊外训练场,又认识了几位师傅手下的侍卫。”

秉钰欣慰道:“九弟眼界是越来越开了,那可都是些高人咧!”

国荃点头道:“确实,他们看着其貌不扬,但个个身手非凡。别说跟他们过招了,没等我出手,就置我于死地了。”

曾国藩说:“他们不就比你早练几年?用不了多久,你也跟他们一样。”

国荃淡然一笑:“大哥将我的军?”

曾国藩笑道:“大哥不过说出了九弟的心里话。”

国荃说:“没错,我正是这样想的。啊对,师傅说,等几天大哥若是空闲,想请您过去坐坐。”

曾国藩玩笑道:“师傅不会是找我告你状吧,说你没好好练。”

国荃苦笑了下:“哈,我都在玩命地练了,还告我状。”

秉钰拉着国荃的手,像护孩子似的对国藩:“你就不会夸我们几句,不知九弟小时候爱听你夸人。”

国藩抿嘴一笑,对国荃道:“对了,我们家来客人了。”国荃接话道,“爹来信说的那个陈玉林?”

曾国藩说:“哈,你可不能指名道姓地说人家,他比我还大呢。”

国荃问:“大哥想表达什么。”

曾国藩说:“我想让他和你同住一屋。”

“他没地方住?”

曾国藩说:“在你房间多放张床,先让他住下吧。白天,你们可以交流些学业上的事情,人家举人出身,学问定是比你强。”

国荃说:“大哥既然想留他在家,我没什么,正好和我做个伴。”

秉钰对国藩道:“既然你这么决定了,那我,就安排张升给他安床吧?”

曾国藩说:“好,你去吧。九弟随我过来,见见这位大哥。”

方浪书院推荐阅读:凌皓秦雨欣扬锋汉起苟在大唐偷摸修仙三追傲娇妻通史演义极品少爷和他的极品长枪抗日之铁血狂兵大唐:误会了我不是你爹!万历四十八年疯鼠篮坛传奇崛起人在大隋,开局曝光穿越者身份皇帝直播间刺明大明:我真的不是皇长孙南明日不落穿越之我在流放中逆袭瀚海唐儿归吕布有扇穿越门劫貂蝉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篡儒盛宠医妃大明:朱元璋是我干爹恶明三造大汉,蜀之汗马特种兵穿越大明,抢座银山夺天下毕业后,忽悠大家去当雇佣兵凡尘如梦三国:我可以编辑剧本三国群雄乱舞大明:我的母亲把朱标揍惨了三国:开局黄巾渠帅,阵斩关羽从靖康开始藏武魂穿林冲,我化身杀神杀穿水浒汉鼎光荣使命1937我死后,给老朱直播大明烽烟再起德意志涅盘穿越之权御天下三国之汉室再兴弃妃种田:病娇王爷倾城宠替嫁之农门福妻特种兵之开局震惊唐心怡三国大曹贼,开局拯救杜夫人三国之开局偷袭孙策我真没想当阁老双穿门:被迫给女帝打工的那些年质子为王
方浪书院搜藏榜:抗日之铁血狂兵大唐:误会了我不是你爹!万历四十八年疯鼠篮坛传奇崛起人在大隋,开局曝光穿越者身份皇帝直播间刺明大明:我真的不是皇长孙南明日不落穿越之我在流放中逆袭瀚海唐儿归吕布有扇穿越门劫貂蝉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篡儒盛宠医妃大明:朱元璋是我干爹恶明三造大汉,蜀之汗马特种兵穿越大明,抢座银山夺天下毕业后,忽悠大家去当雇佣兵凡尘如梦三国:我可以编辑剧本三国群雄乱舞大明:我的母亲把朱标揍惨了三国:开局黄巾渠帅,阵斩关羽从靖康开始藏武魂穿林冲,我化身杀神杀穿水浒汉鼎光荣使命1937我死后,给老朱直播大明烽烟再起德意志涅盘穿越之权御天下三国之汉室再兴弃妃种田:病娇王爷倾城宠替嫁之农门福妻特种兵之开局震惊唐心怡三国大曹贼,开局拯救杜夫人三国之开局偷袭孙策我真没想当阁老双穿门:被迫给女帝打工的那些年质子为王大明:开局太湖顿悟,时代圣人诸子百家都是子:我是例子妃常淡定:废材女玩棋迹帝国神纪小神禹月初揣着空间好修闲
方浪书院最新小说:强弓劲弩水浒,我在梁山开网吧!大唐:超时空穿越,晋阳小公主帝国崛起,开局奖励一个集团军人间摄政王,横压天上仙大唐超时空:大唐改造计划大明:干嘛老朱?我大姨马皇后!假太监回眸一笑百媚生穿越汉末从幽州开始争霸我本想躺平,皇帝非逼我站队太子大梁神秘巨商每年一种无限兵种,开局就无敌了我是正德帝穿成了豪格,提前共和三国风云:宋将震山河废物皇子是毒士,叛出国门你哭啥重生我只想做个街溜子家父,汉景帝你说他缺德?他根本就没有那东西穿越王朝当咸鱼,日刷三宝文曲在古三国季汉军师三国:再现汉之辉煌神机:神秘的机关术三国演义白话诙谐版卫青传奇人生全能王妃霸气归来三国袁术,从不称帝开始大秦,开局神话法,打造最强仙秦霸业春秋传屯兵百万!什么!朕不是太子?宋帝心事有谁知南唐荣光:我李煜不止是词帝华严经白话译文千章千穿越开局十万两米壮汉,我含泪登基古代做官到这份上,我也是服了!人界守门人!穿越后得人族气运:重新封神风起了无痕魏延匹夫献破计,害我孤身入长安从废物少爷到领主战神随缘穿越兕子我从小就在外跟着哥哥混盘点民族英雄悲歌,皇帝都绷不住从乱世开始建立神话时代厚黑小县令,从驸马到皇帝大唐:开局拯救小兕子中天稗史1黄昏的萌芽神话历史,一人独得五帝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