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对于她的态度恭敬有余、亲近不足,每当顾灼想跟孟婆拉点家常的时候,孟婆就会恭敬地躬身,话音平稳地拒绝。
“夫人,请您站在一边。老身还有事要忙。”
其实奈何桥并不忙碌,大部分的时间里,孟婆都在摸着她腰间挂着的那只葫芦。
黑白无常那两个俊逸的美男子戴上了牛头马面的面具,偶尔才会拉着一串的小孩魂魄过来,他们都是远远地站着,也不吭声,浑身散发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息。
顾灼脸皮不厚,便遥遥地坐在奈何桥的石阶上,双手捧着下巴,百无聊奈地打量着他们。
小孩子的魂魄纯净,纯白无暇,他们的目光带着看透世事的淡漠,却又在见过孟婆之后,燃烧起一抹期待。
顾灼曾想上前聊天,孟婆却眼疾手快地手指连弹,将葫芦水准确地弹在每个人的眉心,然后顾灼就无措地站在一边,面对着一堆神色好奇、天真的目光,她尴尬地后退了。
“孟婆,”顾灼无聊地抠着奈何桥面上的石缝,不死心地张口:“为什么来投胎的魂魄这么少呀?”
孟婆也很无奈,黑白无常借了牛头马面的面具,遮住了俊逸的面容,让她千百年唯一的消闲都不见了。
可是她却不敢对面前的女子有任何的歹话,甚至都不敢随意地开口,生怕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谈情君上对眼前的女子说了多少。
她也很为难的,好吗?
想了又想,确定不会牵扯上谈情君上,她才淡然地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来这里的。”
看我说的多好,孟婆心里有些得意,她眯着眼睛传神地望着远处的黑白无常,够不够装b?
“啥?”
顾灼没想到孟婆竟然开口了,她本来都快放弃孟婆回答了呢。
她提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又好奇地问:“那不够资格的人怎么消失记忆呀?”
“魂魄不够纯净的,出了问题的,自然会被带去忘川河洗礼。魂魄虚弱的,并不圆满的,自然有人出手抹去记忆。抹去记忆这种技能,地府很多神都会,不需要我出手。”
孟婆语气淡淡,却被敏感的顾灼听出了一丝得意。
她立马送上甜枣,笑呵呵地称赞:“孟婆,你好厉害呀!那为什么刚刚这些人要你去洗去记忆呢?”
“因为他们魂魄圆满,际遇连连,所以为了防止意外恢复记忆,道破天机。便由我这宝贝葫芦封住记忆,以保万无一失。”
孟婆回答地耐心,眼神却飘飘悠悠地盯着黑白无常僵着腿脚走远。
“哦,我明白了,”顾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曾经听说古代有个得道高僧,曾去过西天,满天神佛招待,并赐予他喝了通体舒畅、唇齿生津的热茶,他在西天观赏天女飞舞,直到醒来。我还听闻,有小孩觉醒前世的记忆,甚至找到前世的家人,厉害地甚至会失传已久的语言,这又是为什么呀?”
对于奇闻异事一向关注的顾灼兴趣盎然地抛出她的疑问。
孟婆见到黑白无常已经不见,话语就精短了许多。
“得道高僧那是佛门的事,不过佛门已然日暮西山,不谈也罢。”
她停了一下,还是随意地说道,“从忘川河出来的,没一个好相与的,想起来也是正常。”
孟婆说完,顾灼就想起那双盈满思念的眸子来了。
也不知道那个满头银发,眉间染雪的男子投胎了没?
从三生石上看见了自己的三生,为何要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难道她在他的记忆里面吗?她难道是他上辈子的情人?
她轻啐自己一口,任由思绪走远,嘴里却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三生石出来,也要从你这儿走吗?”
“那可不一定,从我这儿走的,阳世间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忘川河出来的,有的魂魄都散了,没散的,那就厉害到一定境界了。并不都受我管。”
孟婆闭上眼睛,靠着桥墩上打盹,她迷糊着想黑白无常修长的大腿,迷糊间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你今天见过一个白发、眉目雪白的男子吗?”
顾灼的话语像是从天际传来。
孟婆嫌恶地皱眉,不耐地应付:“没有。我要睡了,别烦。”
顾灼消了声,孟婆也满意地睡着了。
奈何桥边静开的彼岸花千年不变地妖异地绽放着,河水涛声中只余顾灼的庆幸。
“他厉害呀!那么好看的人,肯定厉害得不得了。”
孟婆小声地打着呼噜,顾灼却睡意全无,她已经等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看见谈野枫的身影。
她心里有些着急,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忘川河里黑影重重,挣扎着向三生石边扑腾,顾灼耐着性子,试图分辨他们隐约的眉眼,直到彻底的不耐烦,才一把站了起来。
她轻步走到孟婆身边,蹲下来,犹豫着伸手推了推熟睡的孟婆。
“孟婆,我好无聊,想去走走。”
“嗯嗯嗯。”
孟婆还在做梦,哪里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敷衍地哼唧了几声,挥手想赶走讨厌的蚊子。
得到同意的顾灼站起身,顺着彼岸花丛走,她想去随意看看。
与三生石背道而驰,顾灼踏上了回路。
冷气在她耳边拂动,顾灼淡定自若地走着。
之前她便已经看出,他们并不伤人。
这条路之前她走过,所以很是熟悉,没有危险,只是有些诡异。
她嗅着好闻的香气,心里俏皮地想,她可时刻记着他的话呢,她乖乖的,可没有乱跑,这条路可是他带着她走过的哦。
地府的景色很单调,并没有什么看头。
顾灼只是想回头再去瞧瞧那棵人树,搞不好她还能再种一次神呢,看谈野枫自信的样子,肯定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她边走边想,还没走近,就惊讶地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土坑,里面都是断裂的树根,还有一个黑色的物什。
顾灼小跑过去,捡起黑色的木偶,神色疑惑:“看着咋那么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