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摇曳着海棠花枝翻涌着,翠竹簌簌,沉入水底的鱼儿不知何时又探出头来,缓慢的游弋着,生怕惊动了岸边相对的两人。
玄初尧视线定格在白清若眉眼弯弯的脸上,他直觉应该离开这里,身体却违背意志,无法挪动半分。
白清若没有等来玄初尧的回答,上前两步仰起脸望着他的眼睛,“我可以把记忆给你看看。”
玄初尧:“……”
没有人愿意被其他人探知记忆,他们修炼至今,多少都有些难以启齿的事。
白清若在人界所遇之事更是数不胜数,难道她就没有什么不能被其他知晓的东西吗?
玄初尧来往六界多次,也见过不少痴男怨女爱恨离散,像白清若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你得记忆就能这么轻易示与他人吗?”
玄初尧不无讽刺,白清若如此肆意妄为,他怕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脏了眼睛。
白清若好像听不出来他的讽刺,脸上笑容未减:“从未示与他人,只允你一人。”
——对感情从一而终,心中只爱玄初尧一人。
——我没有胡说,我是真心的,天地可鉴。
——只允你一人。
玄初尧脑海中回荡着白清若的荒唐之言,他不明白,如此轻佻便可说出口的爱意,有几分真心。
白清若就是要刺激玄初尧情绪失控,只有这样阵法大乱了,她才有机会探一探那个阵。
她两指并拢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笑得像个蛊惑人心的妖魔一样,
“你不想知道我所有的记忆吗?万一我真的与池赋有所勾结呢?既然你根本就不信我说的话,自己亲眼看看不就全部明了了,神识里的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白清若为玄初尧找个了很好的借口引导玄初尧去看她记忆,她过往的人生,她所遇的种种,她的一切都愿意对玄初尧坦诚。
原因无他,既然想要安然化解情劫,那就要付出全部去爱一场,她才不会像池赋那么蠢,最后搞的反目成仇。
“你不会是不敢吧?”白清若拿起他的手放到头上,“我自愿的,万一我真有什么叵测之心,你也算是提前为六界除一大祸害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玄初尧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不过就是个记忆而已。
白清若已然对他开放神识,他念头微动轻而易举的探知到了白清若的记忆。
玄初尧瞳孔巨缩,大量的记忆仿若走马观花一般向他袭来,是精彩纷呈跌宕不羁的人生,与他波澜无惊的生命完全相反。
有他不曾感受过的情仇爱恨。
有并肩作战的挚友。
有险象环生的冒险。
有淋漓尽致的经历。
白清若是酣畅淋漓轰轰烈烈的生命。
不过瞬息之间,他好像过了一遍白清若的人生,玄初尧胸口微微起伏,呼吸乱了几分。
再看向白清若时,眸光中多了些复杂难懂的东西,心中像被各种晦涩难懂的东西填满了。
他看到了自己与白清若相遇的点点滴滴,道玄阁惊鸿一瞥,从此白清若便进入了他的生命里。
在白清若的视角里,他还看到了那样孤独的自己。
仙界的那些经历于白清若而言,不过是她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与她精彩的人生相比,不值一提。
白清若见他脸上终于出现了情绪的起伏,“是看见我对你的爱,太感动了吗?”
玄初尧凝眸注视着她,久久未语。
白清若这个人,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她太随性自由了!
爱他是真发自内心的,可于她而言,也不过是组成生命的一部分,是她人生中想要跨越的一道劫难而已。
感受过了,化解了,然后呢?只怕她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她不会在这里停留,玄初尧于她而言,不过是人生的一场际遇罢了,时候到了,也就离开他开始下一次际遇了。
白清若的过去没有他的参与,白清若的未来他也未必能够相伴。
她随心所欲,不拘泥于这世间任何的一种规则,最终想要追寻的只是她和池赋所认为的‘道’。
只是那‘道’是什么,玄初尧无法理解。
但他知道,这样的白清若太危险,非神非魔,全在一念之间,难保下一刻一个念头发动就会变成危害六界的妖魔。
良久,他问:“你鬼鬼祟祟偷窥阵法是要干什么?”
白清若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忘了这茬事了!
“不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都是为了你啊!”
玄初尧沉声道:“为了我!你不是说换作其他任何人,你都会想办法解决天魔吗?”
白清若心想,还想让你情绪失控呢!可惜这个是她的想法,记忆是感知不到的。
“现在这个人不是其他人,是你,所以都还是为了你嘛。”白清若目光闪烁着狡辩。
为谁重要吗?事实才是最重要的。
玄初尧咬了咬牙,她还真的跟池赋有所交集,一丝怒意从心底蔓延,“你跟池赋关系匪浅啊!灵魂之交!还妄想破坏法阵!?”
玄初尧说一句眼中的怒意加深一分,目光咄咄。
白清若感觉他怎么想打自己呢?
她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池赋胡说八道的,绝不会随意破坏法阵的。”
“你们最好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费心。”说完玄初尧幽幽盯着她,威胁道:“你最好是收收心,不要再有什么堕入魔界的想法,否则,……我不会饶了你的!”
白清若:“……”好像刺激的过头了。
玄初尧烦躁的情绪太强烈了,以至于白清若不理解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表现。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所理解的‘正义’跟他有所不同吗?
“我,我尽量。”
白清若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到魔界去,说真的,她还挺想去魔界待着的。
闻言,玄初尧目光如刀扫过来,“不是尽量,是一定。”
“……”
“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不轨的心思……”玄初尧冷冷哼了一声,好像白清若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
“你好自为之。”
“……”
白清若以为玄初尧放完狠话就要离开了,结果这位大爷直接在石凳上坐下了,深沉的盯着池中的鱼,吓得那些鱼儿们压下水底连头也不敢冒。
白清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