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散下一片银白的月光。
池塘边的海棠花瓣早已换成了绿叶成阴,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投下斑驳光影,落在树下玄衣女子身上。
白清若站起身拍了拍手,指尖微动施了点灵力拂去手上和刚挖出来的酒坛上的泥土。
这酒是道玄阁还没设结界的时候从仙界酒窖里拿来的,此时想来他们不会是为了防止自己去偷酒才让玄初尧设下禁制的吧!
小气,又不是白拿的,不是给他们留了灵石了吗?
白清若抱着酒坛转过曲折的回廊,果然看到玄初尧房间还亮着。
他估计是不需要睡觉的,生而为神,应没有凡人那些睡眠习惯。
咚咚——!
白清若礼貌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等了片刻,没人理她。
咚咚!咚!——!
“……”
砰——!
白清若一脚踹开了门,他不让自己出去,就只能来找他消遣了。
玄初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清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神使大人,还没休息呢?”
接着一道翩然清瘦挺拔的身影迈开长腿晃了进来,白清若脸上笑容满面,一点没有为踹了神使的门而害怕和愧疚的感觉。
玄初尧还是坐在梨花木桌子后面,执笔认真在写着什么,面色平静,就连门被踹开了也未曾抬眼去看来人。
白清若还是第一次来到他的房间。
宽敞的房间被碧纱橱隔成了三间房,互相连通,中是一间摆了全套座椅的厅房,右侧看着像是寝房,玄初尧正坐在左侧那间房内。
白清若抬腿进去,靠窗位置下放置了一张桌子,桌子一侧靠墙位置是一套卧榻。
白清若见他正忙,也不客气,走过去直接坐在榻上,把酒置与榻上的小方桌上,打算给自己先斟一杯,这时才发现玄初尧这里连个杯子都没有。
估计这位神使平日里是连水都不喝的,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他这样的神生有什么乐趣。
挥手取出一套白瓷杯具,斟了一杯抿了一口,甘醇酒液划过咽喉,白清若觉得还缺点小菜。
罢了,这么晚了将就着喝吧。
该说她是没有规矩呢 ? 还是说她不在乎身份地位,尊卑礼仪这些陈规旧矩呢?
玄初尧头也不抬,心思只在手中的笔上:“出去。”
白清若仰首喝完杯子里的酒,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发出“砰”的声音。
“好啊,打开结界,我马上就走。”
“来人!”
“不用叫了,你会设结界,我也会设,虽然对你无用,拦那些侍卫还是绰绰有余的。”
玄初尧将手中的笔投出去,顿时那道无形的屏障破裂,轻松破了她设的结界。
白清若自顾自的给自己斟酒,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把我赶出去了,我还会再来,你破了结界我还会再设。”
玄初尧:“……”如此厚颜!
白清若倒了一杯酒搁在对面,手指点了点桌子,看向玄初尧:
“神使大人,你不让我出去,实在无聊,你若是没事,咱聊聊天呗。”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玄初尧起身打算亲自把这厚颜之人赶出去,看来有必要在这里也设个结界防止她私自闯进来!
“我和你有话说啊!”
白清若支颐睁着灵动的眼睛看向他。
玄初尧登时想起了白清若说的那句:
——我看见神使大人,心生欢喜,想要亲亲抱抱。
他压紧了眉,白清若说这忤逆的话,不符合他的逻辑。
神应该为天下众生着想,心怀正念,不得有私情。
玄初尧还没来的及说让她离开的话,白清若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神使大人,你为何要来仙界?神界也和这仙界一样无聊吗?你年岁几何了?”
玄初尧定定站在她面前一律不答,在思考该怎样才能让白清若不再来烦他。
白清若非常没有边界感的端起桌上的酒递到他面前,微抬下颌,笑语:
“不要老是想着赶我走,你自己一个人待着不无趣吗?”
玄初尧不接,她便自己喝了。
“你若是把结界打开,我也就不来烦你了。”
偌大一个道玄阁,数百间房屋,只有白日有人来,落了夜,除了他俩连个鬼都没有。若非打不过他,白清若早跑了,还同他在这里说什么废话。
“有那时间在这喝酒,不如回去修炼早日飞升神界。”
玄初尧说完就去抓她要把她扔出去 ,白清若被他抓住手腕边挣扎着往后退边说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飞升神界干嘛?变成你这样无趣的人吗?”
玄初尧拉紧了她的手腕俯身瞪着她,好像她是个冥顽不灵难以教化的人:“神界职责乃是维护六界!心怀苍生……”
“是,维护六界和平,心怀天下苍生万物这当然没有错。”白清若仰首迎着他的目光问道:“除了这些事,难道你就没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了吗?”
“你是个体的生命,拥有独立的意识,谁说神就必须要舍己为苍生了?”
她说这话简直是妖言惑众!
玄初尧怒声道:“你……”
白清若嘟着嘴幽幽道:“我倒反天罡,大逆不道是吗?只有妖魔才有这样自私的想法是吗?”
白清若把玄初尧想说的话说出来了,玄初尧一时语塞。
怎么还能有人会这么说自己?她既然知道这些话不该说,为何还要说?
白清若挣了挣被他捏的生疼的手腕,扬起笑容放缓了语调:
“神使大人,别生气嘛,这不是就想找你聊聊天而已嘛,话题这不就有了吗?坐下聊,有话好说。”
玄初尧知道就算现在把她赶出去了,她也不消停,肯定还会想法设来烦他。
鉴于上次她烧了仙草的事,若把她赶出去了,难保她一怒之下会不会烧了道玄阁。
玄初尧坐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充满了口鼻,他顿时变了脸色。
什么玩意,难喝死了!白清若喜欢喝这玩意?
白清若见他这般模样,想来是没有喝过酒,没有感受过酒精麻痹大脑的感觉,忍不住轻笑一声,接着刚才的话题娓娓道:
“我也没说神不能维护六界和平,只是每个人都有他的因果命数,救得了困难却救不了因果。”
“若是我的话,只按心中的道,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就好了。”
白清若倾身俯在方桌上靠近他,扬起脸,是少有的严肃神色:“但在此之前,要先知道‘我’是谁?”
玄初尧沉吟片刻:“你想做什么样的神?”
白清若:“……”她不想做神。
白清若盯着他看了许久,在心中叹息一声,果然啊!神使大人的逻辑里思考的不是‘我是谁’?
在他的思维逻辑里,只是想知道白清若想做的是他认为的‘维护六界和平的神’吗?
更多的是担心白清若这样随心所欲不加克制会堕入魔界。
白清若话锋突转:“玄初尧,你……孤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