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刘禅告别甘陵王刘聪、甘陵相袁博之后,便领军沿鄃县城南门而出。
“弘农王为何往南门而去?”袁博心中诧异,不知刘禅为何反向而行,所以向前拱手问道。
平原县可是在鄃县的东北方向,如果回平原城的话,按理得从北门,或者东门而出,但刘禅一行人偏偏做出向鄃县南门而行的架势,自然觉得有些奇怪。
“相国有所不知,太后独自待在濮阳,身边护卫人数恐有不足,所以孤特遣麾下校尉领兵前往支援!”
“原来如此!”袁博淡然说道,其心中却骇然。这弘农王昨日才透露出太后所在,今日就遣重兵守卫,这不就是为了防备我等以武相逼嘛!
不等袁博再问,刘禅拱手说道:“后会有期!”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而去。
刘禅和魏延各带了两千五百步卒、一百骑兵出来,如今合兵一处,加上又补充了些黄巾降卒,足足有六千多人,都交给魏延统帅。
行至城南分叉路口,刘禅有郑重说道:“文长!此去濮阳,务必要快!到了之后,一切听从伍孚校尉调遣。如遇紧急情况,可找荀攸商议后决断!”
“殿下放心,末将铭记!!”魏延拱手,勒马扬鞭领着一众军士,投濮阳而去。
烟尘漫道,刘禅正欲回身,瞥见身旁的刘备似有话说,便开口问道:“玄德,可有何不妥??”
“殿下为何不把太后接到平原郡来呢?如今郡内黄巾贼寇已定!”
“玄德可知,平原郡虽然富庶,却一马平川,无险可守,非久居之地!”此时的刘备毕竟没有经过多少历练,眼光自然比不过从前世穿越而来的刘禅。
就好比前世时,刘备先任平原相,后又居徐州牧,却一直惶惶,屡次兵败而丢妻弃子。
用现代的话讲,实在是出生点不好,如果刘备能偏安一隅,猥琐发育,未必不能在混战中原之时脱颖而出。
“秦国之所以能横扫天下,是因为有殽函之固!”
“殿下深谋远虑,末将不及也!”刘备倒并不是恭维,跟随在刘禅身边的这些日子,越发觉得他是一位值得效忠的明主!。
“玄德过誉了!”刘禅表面平静,内心却欣喜万分。上一世时,他这位前世生父刘备,对他可是异常严厉的,少有肯定或称赞。
“驾!!”一行人挥鞭策马,向着平原方向而去。
三日后,平原郡府,孔融伏案疾书,正在处理公文,如今平原郡上下,都是孔融在打理,倒也有条不紊。
“参见府君,弘农王遣卑职过来询问,那粮草和钱粮是否已准备妥当?”一名亲卫队率入了府衙,朝孔融参拜道。
孔融从书简堆里,拎出来一份文书,扔给侍奉在一侧的祢衡,说道:“祢佐吏,携此文书,去取钱粮!”
刘禅要从平原郡府库支取一笔钱粮,准备去中山郡买马的。北面的乌桓人与汉人多有贸易往来,但以物易物居多。毕竟寒冬即将来临,还有什么硬通货比粮食和布匹更重要的呢。
城中校场,弘农王军帐内。
“回禀殿下,钱粮均已备齐!”那名亲卫队率,将调拨出来的钱粮装车完毕后,入帐禀报道。
“好!”
“云长!这平原城就交给你了!多布哨骑,以防黄巾贼寇卷土重来!”刘禅吩咐关羽说道,“我给你留三千士卒,配合四千屯田兵,守住这平原城,没问题吧?”
“殿下放心!!若丢了这平原城,我甘愿受军法处置!!”关羽跪地捶胸,发誓道。
刘禅扶起关羽说道:“也并非要云长死战,依据敌情而定,能守则守,不能守就退!”
好不容易有了一支军队,刘禅可舍不得让他麾下的士卒白白送死。毕竟城没了可以再占,人没了那就真难东山再起了。
“继续招兵!”刘禅又嘱咐一句。
“玄德,翼德,德茂,你三人速去整顿兵马,趁天色还早,立即出发!”刘禅对刘备、张飞、桥蕤三人说道。
“诺!!”
刘禅带走了三千步卒和四百骑兵,这其中约有两千步卒擅长骑射之术。也就是说,若此行顺利的话,刘禅便可立即将骑兵部队扩充至二千人,届时他的实力,也将有大幅提升。且不说横扫整个冀州,轻松拿下一个像渤海郡这样的大郡,还是没有问题的。
半个时辰之后,校场上众人伫立,一眼望去,衣甲鲜明,军容雄壮。为了震慑宵小,刘禅又下令,让士卒们多树旌旗,以壮声势。
整顿完毕后,刘禅便押着上百车的粮食、钱财,领着部队沿平原城北门,往鬲县,也就是如今德州市区方向进发。
晌午时分,众人就抵达了鬲津河渡口。
鬲津河也是古九河之一,是汉初时期、王景治理黄河之前的古黄河河道,其一路往东,在渤海郡阳信县,也就是如今的滨州市无棣县处,注入渤海湾。
途中又经过数条小河,这些都是当年黄河泛滥期留下的,倒是给钱粮押运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有一些浅滩,骑兵连人带马泅水就过去了,但粮食不行啊,得寻找合适的渡口,再用船只转运。
不过还好,这一路上也有惊无险,颇为顺利。
五天四夜之后,终于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到了滹沱河南岸的真定县,也就是常山郡内。
真定县,就是正定县,其城区还在滹沱河南岸,这倒跟后世的县城位置有些出入。
刘禅等人在距离真定县城四五里外的一处土坡上,安营扎寨。此处地势开阔,不远处滹沱河自西而过。
“前方那是什么河?”刘禅从未踏足过北地,对这山川地理一无所知。一路上都是桥蕤和刘备在负责引路。
“滹沱河!其西出太行山,蜿蜒千余里,东流入渤海!”桥蕤详细回答道。
“德茂不愧是世家出身!真是张活地图啊”刘禅不吝称赞道。但转眼又瞥见身旁的刘备,面北而凝视,似有思乡之情,便问道:“这滹沱河往北,可是玄德的故乡——涿郡?”
“回殿下,这滹沱河往北,便是中山郡,是备祖籍所在,再往东北方向行三百余里,便是涿县!”
“此间事了,孤倒想去那涿县游玩见识一番!”
“真的吗?殿下可不能言而无信!”张飞在一旁抢着说道。
“我倒忘了翼德也是涿县人!嗯,到时候一定也要去翼德家里叨扰一番!”刘禅调侃道。
“玄德家中,还有何人?”刘禅故作不知低声问道,其实前世时,他倒是听刘备谈起过其父刘弘的事迹,却从来没有听刘备提及过母亲。
“备尚有一孤母,只是多年颠沛流离,未曾回乡,不知母亲大人是否健在!”刘备说完,眼角隐隐似有泪光。
“来人!”刘禅对麾下亲兵说道,“且派遣几名士卒,取些许钱粮,立刻送至玄德老家!不得有误!”
“殿下不可!”
“玄德莫要推辞!”
“备叩谢殿下厚恩!!”刘备俯身就拜。
刘禅连忙扶住。他如今虽是弘农王刘辩,但意识里还是前世那个刘禅,虽然他和刘备之间的关系不便明说,但总让老子跪儿子,也的确尴尬。
“那翼德呢??”
“多谢殿下询问!家中双亲尚健在,且还略有薄田几亩,无需赏赐!”
“怎可厚此薄彼呢?来人,再准备同样份量的钱粮,送至翼德老家!”
张飞听后也要作势下拜,却被刘禅死死拉住,只得站直身子拱手道:“谢殿下隆恩!”
“你我君臣一场,切莫如此生分。趁那真定县城门还未关闭,今夜我们一起入城休憩、娱乐一番,可好?”
“善!!”张飞,桥蕤齐声答道,毕竟从平原县走来,这一路风餐露宿,十分艰苦。
“玄德,是何意见?”见刘备欲言又止,刘禅问道。
刘备看了诸位的表情,知道难拂众人之意,只好把一大堆言辞激烈的反对意见咽了回去,诚心说道:“备愿留下,为殿下看守营寨!”
虽然刘禅贪玩,但转念一想,确实需要一位管事的留在营中,以防不测。于是说道:“好!营中大小事务,玄德皆可决断!务必严守!”说完解下自己的佩剑,递了过去。
“诺!殿下进城后,一切小心!”刘备也解开腰间所系雌雄双股剑中的雄剑,递给刘禅防身之用。
刘禅、张飞、桥蕤三人转身入了营帐,卸下甲胄,连同六名亲卫士卒一起,扮作游侠模样,出营入真定县城而去了。
真定县,大汉初期叫东垣县,后来阳夏侯陈豨叛乱,汉高祖刘邦御驾亲征,攻下东垣县城后,更名为真定县,取真正安定之意思。
也有一种坊间传言说,真定其实是“朕定”的意思,当时刘邦会合天下之兵,集结多位名将,以摧枯拉朽之势拿下东垣县,简直就是用牛刀在杀鸡儆猴,做给其他异姓诸侯王看呢。
后来真定王刘杨,又帮助刘邦的第九世孙——刘秀,一统河北,进而夺取天下。自那以后,真定县也就成为了整个黄河北部的中心城市之一。当然,最主要还是真定县的位置好,处于大汉八条主驰道之二,上郡道和临晋道的交汇处,人来人往其繁华可想而知。
“没想到这真定城内光华璀璨,丝毫不输洛阳啊!”刘禅不禁感叹道。他刚才只是微微露出那挂在腰间的金印綟绶,那城门守卫,就不敢有丝毫阻拦,通通放行了。
“殿下,我们可要去最好的酒肆!!”看着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张飞也颇为兴奋地说道。
桥蕤盯着两旁店肆里的稀奇玩意,两眼放光!心中不禁暗道:“要是婉儿、霜儿来了,定然喜欢!”桥蕤他膝下有两女,都是豆蔻年华,最是活泼可爱的年纪。
“德茂可是看上了这支金步摇?”未等桥蕤出言拒绝,刘禅就示意身后亲卫,向店家买下一支。
“殿下!”桥蕤出身世家豪族,这些小东西自然买得起。之所以没有拒绝,倒更像是故意给刘禅一个感谢自己的机会。
“看本王这记性!竟忘了德茂家中还有两名小女!”刘禅以为桥蕤只是买与他夫人,后来才记起,桥蕤曾向自己聊起过家中情况,只要一拍脑袋,装作糊涂状。
当三只锦盒,由刘禅亲手塞到桥蕤怀中时,他对眼前的这位年轻人,突然有了一丝欣赏。
他们桥氏,也算得上是标准的世家大族,不仅有经书传家,族中也出过历任大汉三公的桥玄,如今也有像桥瑁这样二千石级别的朝廷大员。
前些日子,兄长桥瑁借兵给刘禅时,桥蕤内心还不以为然,此时似乎才略有些明白他兄长的苦心。
刘禅领着众人在真定城内疯狂购物,不知不觉天色已彻底暗下来了。
“不好,要宵禁了!”铜锣声响起,刘禅才发现一行人还没来得及投店住宿呢。
“殿下,不如我们去雅舍!”张飞建议道,雅舍也就是汉代的青楼,烟花之地自然也是包食宿的。
“那便去吧!”一行人便往城中那栋如火树摇红一般的楼阁走去,只见偌大一串灯笼上面,写着“玉吟楼”三个字。
“公子哥儿们,里面请!!”有奴仆在玉吟楼前迎接众人道。
“好一个醉玉吟香!”这楼阁如此气派,丝毫不输皇宫,关键这里功能齐全,集乐坊、酒肆、雅舍功能于一体。
玉吟楼只有三层,但在此时的大汉朝算是高层建筑了。其住宿是在底层,玉吟楼周边的院落之中。而楼内的三层,除了楼道,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是坐席,所有坐席的布置,都指向玉吟楼中间的舞台,那里有数名曼妙女子随歌而舞。坐席之间又布置有精美的屏风,将坐席区分割成数个小区域,形成具有一定私人活动范围的雅间。
刘禅等人也都饿惨了,只吩咐奴婢们,上酒上菜,也不挑什么座位,径直朝南向一面纷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