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之流满泪水的脸,落入我眼里,我心脏猛地跳了下,他看着我的眼神,是那么深情。
我不认为他是在看我,好像是透过我,看别人的。
我忽然就想到了他的女朋友,薄寒之的女友应该不在了,我有这种感觉,因为,他明亮的眼睛里,落进了抹,挥不去的悲伤。
我反应极快,伸手往眼上摸了摸,薄寒之扣住了我的手,像是被吓到了,
“深深,你的眼睛刚做完手术,虽然能看见,但是,不能随便去碰,手上细菌多,感染就不好了。”
薄寒之神色是那么小心翼翼。
最后一次阵痛后,我的孩子顺利出来了,是个五磅重的男孩儿,脸还没有我巴掌大,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看着他,我挺纠结的,我都怕他养不活。
薄寒之看出了我心思,安慰我,
“不会,后催更容易,咱们给他补充一点营养,很快就成大胖小子了。”
薄寒之抱着孩子,爱不释手,护士要去抱,他都不让。
护士私下都怀疑我与薄寒之的关系。
以为,孩子是薄寒之的。
刚生产完,我也没有力气去解释。
医院里很静,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突然,外面就响了起一阵吵咂的声音。
接着,有声音落了进来,“好像是天盛的总裁,哇,带那么我的人,阵仗好大。”
陆宴臣来了?
我心里砰砰乱跳,第一反应是想逃,可是,我刚生产完,身体虚弱,又能往哪儿逃?
很快,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脚步声落入病房,接着,门口光影一闪,陆宴臣的身形,果然出现在门边。
他的脸,难看得像是天边的乌云,眸子里,也挟裹着阴霾,最抢眼的,是那一头白发。
果然头发全白了,但丝毫无损于他的容颜。
陆宴臣大踏步走到我跟前,目光紧紧锁着我,似乎不想移开半秒。
张辰也跟了进来,张辰看到我时,神色说不出来的诧异,声音也带着莫大的惊喜,“太太,你果然没死,果然在这儿。”
过了好一会,陆宴臣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我肚子上,“孩子呢?”
他的声音很轻。
近乎气音。
像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陆雪艳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
“知道我哥为什么没来救你?因为,他才得知自己患了不育症。”
我微微闭了闭眼,想把陆宴臣的容颜,隔绝在我心门之外。
“我不认识你,请你出去。”
像是被我的话惊到,张辰忍不住喊出来,“太太,你怎么能不认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陆宴臣脸上平静的神色,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起任波浪。
他就那样看着我,锐利的目光,像是想把给狠狠洞穿。
张辰的话,应该没有骗我。
最初,陆宴臣以为我死了,伤心之余,把自己关到了卧室里,谢绝见客,更是不去上班,后来是我妈的事,让他燃起了一线希望,尔后,两次在医院相见,他应该是隐隐感觉到我还活着。
所以,让人调查了薄寒之,才会知道我在这儿。
我猜测。
“阮深深,你觉得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陆宴臣的声音,仍旧很轻,嘴角甚至还泛起了笑意。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可真绝情。”
陆宴臣指责我。
因为陆宴臣的话,我心里涌起与一缕幽伤,还有愤怒。
到底是谁绝情?
我好想质问眼前的男人,你宁肯相信别人的话,也不相信我,一纸不育证明,几乎是给我以及我的孩子判了死刑。
我说得再多,有用吗?
我的沉默,让陆宴臣终于愤怒了。
他转过头,吩咐张辰,
“给我找孩子。”
我怕陆宴臣把孩子带走,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离我很近,一伸手,就能抓住他衣袖,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乞求,
“他死了,没了,陆总,那不是你的孩子,我不认识你,麻烦你走吧。”
我怕说得多,露出破绽。
所以,赶陆宴臣走。
然后,我狠狠掐了把大腿,可能是这些天所受的委屈,憋得太久,我的泪水,疯狂从眼睛里的飙了出来。
泪水很快湿了陆宴臣衣袖,他站在那儿,没有动,像尊雕像,而我一个劲儿地哭,仿若要哭尽这辈子所有的委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我哭累了,声音渐渐停歇时,陆宴臣的胳膊,缓缓抬起,大手落到了我头顶上,他轻轻抚摸着我头。
我没有作声,任由他抚摸我。
那修长的指腹,慢慢从我头顶滑到脑门,就掠过鼻尖,最后,堪堪握住了我下巴。
指尖微微一动,我抬起头,被迫与他对视。
陆宴臣眸子里,有难言的悲伤。
即然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他又在伤心什么?
“给我回去。”
他炙热的目光,凝视着我,似乎不想放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我脸上,假装闪现惊慌,还有恐惧。
“我不认识你,真的不认识。”
隔壁有病人说话了,“这男人真奇怪,明明人家老公刚出去,他就闯进来,要把人带走,天底下,还没有这么霸道无理的人,简直是强盗。”
陆宴臣的脸色,忽然变了。
这辈子,他被谁这样说过,还把他说成了十恶不赦的强盗。
“听吧,陆总,我未婚夫,刚刚出去,等会儿就回来了,你这样与我纠缠不清,他会生气的。”
陆宴臣眼睛微微一眯,眸底闪现危险讯息,
“未婚夫?”
我点头,“是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陪着我。”
陆宴臣眼眸黯淡下去,
“阮深深,你以为我会信?”
我抚摸着自己胸口,那里正砰砰砰地跳动着。
“陆总,原来你太太叫阮深深,可惜我不是,我叫喻婉,是薄寒之博士的未婚妻,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闻言,陆宴臣的眉头,狠狠一皱。
张辰也是重重吸了口气,
“太太,我知道你在给陆总置气,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以前,很多事,是我们冤枉你了。”
张辰歇力想帮助陆宴臣挽回与我的感情。
我假装听不懂,摇头,
“麻烦你们离开,我要休息了。”
“如果我不走呢。”
他陡地提高了音量。
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倒了隔壁的产妇。
我甚至听到了不满的骂声传来。
然而,陆宴臣不管不顾,他伸手揽住我的腰,大踏步想要往外走,我伸手,抓住了床壁,死死抠住,才能阻止他离开的步伐。
“阮深深……”
陆宴臣喊。
“放开我,陆总放开我,孩子没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有抑郁症,希望陆总别惹我。不然,到时候,出了事,我找你。”
我威胁陆宴臣。
可能是见我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不像话,陆宴臣到底是不忍心伤害我,他的步伐退了回来,将我抱上床,再拿被子将我紧紧裹住。
“张辰,就熬点补汤来,太太身体太弱,需要好好补补。”
陆宴臣声音很大,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想让大家都知道我是他太太。
是陆太太。
薄寒之回来了,本就不宽敞的病房,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陆宴臣回头,眼睛落到薄寒之脸上时,脸色明显白了白,“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薄寒之在见陆宴臣时的惊讶,很快消失不见。
听了陆宴臣的话,薄寒之嗤之以鼻,
“陆总,你来找我未婚妻,有事吗?”
我心里正庆幸,我与薄寒之心灵相通。
陆宴臣的目光向我扫了过来,“未婚妻?”
然后,他笑了声,抱起了双臂,
“阮深深,我真是小看了你,那个孩子是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