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气愤,并不是说,我对陆宴臣,还有多深的感情。
而是,章蓉肆无忌惮,把这种话说出来,损了我面子,我自然下不来台,瞥了眼,不远处,躲到楼梯口偷听的身影,甚至还传来了讥笑声。
连佣人都在看我笑话。
可不嘛,它的确就是陆家最大的笑话。
我不服气,自然嘴也不饶人,“章女士,四年前,你可以阻止的,可惜了,你心心念念的中意儿媳,倪雪,是人家不要你儿子,为了追逐事业,甩了你儿子,去国外发展,真没想到,像章女士这么高贵的人,也会做舔狗,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刮目相看,我说的的是反话。
章蓉尽管气得肺都炸了,她还是压下了火气,反驳我的话,“阮深深,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我说的就是事实,当年,倪雪为什么会走?还不是因为宴臣不懂她的心,与她闹脾气,两人一次争执,至此天涯,我知道,倪雪后悔了,宴臣也后悔了,既然都觉得路走错了,就一定要把它改正,不然,往后余生,岂不都要耗死在一段无望的婚姻里。”
“我的婚姻不幸福,所以,我不希望我儿女的婚姻,走我的老路。”
章蓉的这番话,为达目的,倒是说得极其诚恳。
无非是想我主动退出。
我嫣然一笑,转身要走,陆宴臣扣住了我的手,力道奇大,他不允许我离开。
他冷冷地与我对视了一眼,转过头,对章蓉低喝,“妈,我的事,您能不能别管?”
章蓉看向了陆宴臣对我的心软,心寒的声音出口,“宴臣,我不管,你能摆得平吗?你明明知道,她是个心机贼深的女人,她不要任何条件,嫁给你,嫁进咱们陆家,在家里全心全意伺候你,你难道还没醒悟吗?”
“包括现在的想离婚,也是她以退为进的计谋,她想引起你的注意,想吸引你的兴趣,你不要上了她的当啊!”
章蓉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上演着母亲事事为儿子考虑的苦情戏。
我挣扎着,想甩开陆宴臣的手离开。
可是,陆宴臣的手,扣得更紧了,我估计,我的手臂,应该勒出了血痕。
章蓉见他不放我走,脸不自禁就白了,“宴臣,你想气死妈妈,是不是?”
此时的陆宴臣,像极了一块夹在我与章蓉之间的夹板。
就在他被两股力量,压得喘不过气,不知道如何应对时。
陆宴臣的电话响了。
我明显看到了他如释重负的神情。
他从兜里摸出电话,由于他离我与章蓉很近,那边的声音,一字不漏全落入了我们的耳朵。
“宴臣哥哥,刚刚保姆打电话来,小钦不见了,他身体不好,每天都需要注射药品保身体,你是知道的,再有两个小时,就是他打针的时间,可是,他失踪了,宴臣哥哥,你说要怎么办?”
倪雪的声音,除了慌乱,还有无助,永远是那么楚楚可怜。
章蓉第一个沉不住气,她从陆宴臣手里夺过手机,“雪雪,你不要着急,我们马上会去找人,我陆家的孙儿,我看谁敢动?我一定砍掉他双手双脚,拿去喂狗。”
章蓉的声音,很快让倪雪安静下来。
“章阿姨,谢谢您,我很感谢您一路来的安慰与陪伴,如果不是您,我倪雪早死八百次了。”
倪雪哭着说。
章蓉又安抚了两句,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陆宴臣时说,“宴臣,现在是倪雪最需要我们的时候,小钦不见了,他是咱们陆家的第一个孙儿,我不允许他出事,你赶紧让人去找。”
陆宴臣犹豫了下,望了我一眼,正要离开之时。
香雅小筑的佣人进来传话,“陆总,少夫人,老太太在禅房,让你们马上过去一趟。”
老太太天天吃斋念佛,一向不太管陆家的事。
很多事,都是章蓉在操持,说也奇怪,尽管她尽心尽力,为陆家操持家事,老太太当家主母的位置,一直没传给她。
所以,很多事,章蓉仍然不敢乱来,毕竟,陆家还有块法宝,那就是老太太。
而我与陆宴臣的婚事,当初,就是老太太拍板才成的。
我与陆太太的缘分,源于佛香寺。
四年前的一天,姐姐与萧逸把婚事提上议程时,母亲带着我,去佛香寺找大师给她们合八字。
那天,正逢佛香寺大佛生辰,香火旺盛的佛香寺,自然香客络绎不绝。
老太太带着两个娇小的丫头下山时,不小心崴了脚,两名丫头,长得很矮小,背不动老太太,我与母亲下山时看见了,便自告奋勇背了老太太下山,临别之际,老太太给了一块濮玉,说是给她孙儿媳妇的见面礼。
为了不博老太太的面子,我收下了濮玉,权当她说的话,是个玩笑。
后来,我在参加陆家章蓉亲自操办的慈善会上,意想不到见到了老太太,我才得知,老太太竟然就是陆宴臣的亲奶奶。
那一刻,我很激动,感叹缘我与陆家缘分太深。
恰好,慈善会的头一天,我去会所玩,因为那天,是我父亲阮世渊第一次埋怨我,说我不帮姐做事,不帮公司分担,还指责我,天天只知道吃喝玩耍,学习也不认真,竟然还埋怨我不找男朋友,让他们操碎了心。
我心情很不好,找了裴野出来玩,裴野见我喝高了,兴起了恶整的兴致,“深深,你把他睡了,我给你买跑车。”
裴野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穷光蛋,他从小没有父亲,靠妈妈摆摊艰难度日。
他是靠自己勤工俭学,才完成了大学学业。
他的跑车,二十万,能值一百万。
我是这样看的。
所以,在他的怂恿下,我把陆宴臣堵在了门口。
我没想到,我与陆宴臣睡过后的第二天,老太太再次让我给她当孙媳妇儿,知道她孙儿是陆宴臣,我激动得只差没跳起来。
陆宴臣,清风霁月,还是海城商场最有魄力的商业风向标。
谁嫁他,谁就落进了福地里。
而喜欢他的女人,不计其数。
可惜,他从来没正眼瞧过任何一个女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工作与不断地完善自己。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心里有倪雪这个白月光。
我握住老太太的手,自然点头应允。
我不管陆宴臣会怎么想,自然,我觉得,我爱了他十年,应该抓住自己的幸福,人活得自私一点,没有错。
毕竟血肉之躯,又不是衣袖不染半点尘埃的佛。
即便章蓉很想让陆宴臣去寻小钦,她也没办法违忤老太太的意思。
尽管心里不爽,章蓉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宴臣牵着我的手,离开大厅,走向香雅院。
陆宴臣握着我的手,尾指轻轻卷起,在我掌心一下又一下地磨娑,力道有些得,我知道,他是在怨我,不该怼她妈。
在他看来,他妈是我长辈,不管心里有多不满,都应该表面顺从。
家和万事兴。
他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的心境不同了,许多东西自然不同。
我把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
他的身形,微微一顿,我没有看他僵硬的脸,看着远处一树树凤仙花飘落在到地的花瓣,“不急吗?”
“什么?”
见男人装蒜,我笑了声,步伐直接越过他,径直走到前面去。
好一会,我才听到身后他追上来的脚步声。
若不是感念老太太的好,我不会来陆家自取其辱,更不会知道,倪雪真的为陆宴臣生过一个儿子的事,而荒谬的事,这个儿子,还失踪了。
真的像做梦。
可惜,就算它是场梦,也是场噩梦。
悄无声息中,我们一前一后,来到了香雅院门口,有个丫头出来,“陆总,老太太让您先进去,她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