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戚夕岚被他这话噎住，反应过来直言点破，“沈南欢，你小子不必婆婆妈妈来给我说教，说到底你要护着她，但有伤在身不敢和我动手罢了！”
说那么多到底是缓兵之计。
沈南欢坦然承认：“我眼下确实不是戚前辈的敌手，但我也不会退，万不得已我不想与前辈为敌，可你若执意要为难她，那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谢长宁垂下眼帘，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有生之年竟是能见到这样的沈南欢。
她曾几何时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梦，看到他护着自己，且还是这种场合。
他一直所坚持的正道......成了他的敌人。
而他，没有半分犹豫。
谢长宁觉得好笑，可却笑不出来。
时过境迁，怎的一个唏嘘说得清。
戚夕岚凝了沈南欢半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强势弱了三分。
再开口语气平缓，有了退让。
“好，我今日可以饶她，但心中恨难平......”
沈南欢面露喜色：“多谢戚前辈——”
“慢着！别高兴的太早，我有条件！”
“倘若她接我三掌还能活着我就饶了她，从今往后不再找她的麻烦，我的仇只找谢琳琅报！但若是她技不如人死在了我掌下，那就是她的命数！”
戚夕岚初见沈南欢便觉得这小子莫名亲切，松口是肯给他面子卖个人情。
这小贱人若当真受了她三掌，就算不死也有苦头吃，戚夕岚这口气算是能咽下了。
沈南欢闻言紧眉：“......”
裴望川不耐烦道：“痴人说梦，你别想碰宁宁分毫，我真是受不了你们正道的啰里啰嗦，直接动手算了，到时候别是你这婆娘求着宁宁放过你。”
裴望川按捺不住要动手，欲起兵戈时，忽见一群蓝袍弟子涌入演武场。
是聂朗带人来支援。
聂朗看到沈南欢出现在此地欣喜若狂，但看到他身后的女人时神色一僵，面露茫然。
“盟主你还活着？！这、这妖女？”
“聂师弟......此事说来话长。”沈南欢身形微动，恰到好处挡住了谢长宁。
眼下没闲功夫和聂朗解释事情原委。
这群武盟的精英弟子正是沈南欢昨日亲口吩咐孟师哥调来的，没想到作茧自缚了。
今日之前他想过许多今日会发生的可能，偏偏没想到宁儿被卷入其中。
或许是他的错。
他那日就不该强留她在风云庄。
沈南欢郑重地对戚夕岚说道：“戚前辈，我替宁儿接你三掌，若我接下你便放过她。”
戚夕岚颇感意外：“你有伤在身，接我三掌可非儿戏？你当真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沈南欢头也不回，留给谢长宁的背影宽阔坚毅，如山般厚实不惧风雨。
他颔首：“可以，我的命若能平息戚前辈的怒气，你尽管拿去，只要应我不再为难她。”
谢长宁出声道：“沈南欢，我不会领你情？”
沈南欢看来，对她温柔一笑：“宁儿，我不是要你领什么情，只希望你平安无事。”
如今局面，只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最惨是两败俱伤。
他的宁儿看似柔软实则最心狠，她如今的武功若是想杀戚夕岚并非难事。
可他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他也不想她彻底沦为邪道。
若他一命能化解诸多仇怨，死他一人总比血流成河要强。
沈南欢上前两步，拱手作请：“戚前辈，您是前辈，戚家在江湖上名声显赫，如今在场这么多人见证，戚前辈承诺之事想必不会食言，请。”
戚夕岚冷哼一声：“臭小子别给我戴高帽子，我戚家武学可不过家家闹着玩，这一掌名为《落英掌》，死于我掌下之人数不胜数。”
沈南欢恭敬道：“早有耳闻，能领教是我三生有幸，请戚前辈赐教。”
“......”戚夕岚掌中运力，眸子一寒，朝沈南欢打去。
轰的一声，正中胸口，强风肆虐，沈南欢只觉肺腑剧烈震颤，运起内功护体但还是后退了半步。
冲击之下的痛楚蔓延开来，他一阵目眩。
风散去，他喉头滚动，喘了一口气并未吭声，只有嘴角一抹血滑落。
沈南欢调息压下翻涌的气血，哑声道：“一掌。”
戚夕岚对他青睐有加：“好小子，有骨气，这身本事也不小，你师父是谁？刀狂白行么？你父母又是何人？”
沈南欢气息不顺，想回答但咳了一声：“晚辈自小无父无母，是被师父捡到养大的，如今有辱家师之名，给他老人家丢脸了、咳......”
戚夕岚：“......”
并未再言，戚夕岚赞赏归赞赏，可这第二掌势头更盛，近十成的功力。
她眼中是难以泯灭的怒火与恨意！
想起夫君、想起儿子......
她儿若是活着，怕也有他这么大了！
她这身武功倾囊相授，她儿子定会比沈南欢还优秀！
咬着一口银牙，戚夕岚猛地拍下一掌——
“噗——咳！”
如泰山压顶的一掌落下，沈南欢五感六识一瞬消失，无法感知外界，他三魂七魄仿佛都被拍出了身躯。
胸口动荡，脏器都移了位。
内功险些护不住这劲道，沈南欢踉跄后退数步，强撑着也没能站稳。
倏地，背后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抵住了他。
沈南欢浑身一僵，恍惚中找回了一丝清明。
空气中弥漫的是血腥气，耳边是久久未能平息的风声，可他捕捉到了微弱的异样声响，从背后传来。
他想开口，止不住喉间的血溢出：“宁儿......”
谢长宁抵在他背上的手收拢，指尖攥着他的衣服，她垂着头没有动也没有开口，沈南欢背对着她看不见她的模样。
可其他人都看见了。
她清丽单薄的身子在颤抖，低垂的眼帘下有什么滴落，融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沈南欢冷汗涔涔，苦笑道：“我不想你难过......”
谢长宁气得歇斯底里：“我不需要你帮我说话！我也不需要你护着我、替我挡什么掌！我不是当初那个我了，被追杀要你救、中毒要你运功驱毒！我如今不怕任何人！我可以打过她！我会保护我自己！我......”
“可宁儿，我想保护你。”
“......”谢长宁猛地一颤，攥着他衣服的手瞬间卸去了全部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