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当剑派下山收徒,富贵人家有钱有势买断名额的事也算做平常,要是往届剑派大概率是要直接送上上山去了,可今年掌门却亲自下山择人,本只差一步之遥上山登天的不少人却是被挡了下来。
在西蜀临山地区多树雾浓,一处农家小院,端坐着许多穿着道服的年轻人,他们双眼微闭正在打坐。
这时,一位面色焦黄身着颜色更深的道服的中年人在一位年轻人面前停了下来,片刻后便摇摇头,那年轻人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马上就有穿着浅色道服的人给请了出去。
其他端坐的年轻人脸色听到动静更加不好了,随着中年人靠近好像是看瘟神一般,但还是赶忙闭上眼。
这次这个年轻人他有一头秀发面容冷峻,看到中年人走来咽了口唾沫,却忘了闭眼打坐,二人对上眼神后更是让他冷汗直冒。
成为蜀山剑派弟子这样的机会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父亲败光家产为他争取名额,只是一步之遥却被挡了下来,他的紧张无法自拔,似乎掉进了另一个世界,竟不知那中年人早就已经走了过去。
他如同雷劈,因为他根本没看清自己到底通过没有,直到那些身穿浅色道服的人朝他走来,无名怒火与愧疚无从发泄,他被一点一点推走,好像时间停止不再有声音。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直到其中一人将门打开示意他离开,他这才缓过神来,怔怔站着。
不远处,却狂奔而来一布衣少年,他急不可耐脸上全是愤恨之色,“什么狗屁剑派!就是有钱人家的聚宝盆,说什么武道酬勤全是卑鄙小人说出来骗人的,看着收的都是什么垃圾,像我这样的天才你们连看都不看,真是不识好歹!”
少年说的不尽兴,还给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一遍,愤恨不平骂的爽快了,可被骂的人可不会高兴。
其中那中年人率先走了出来,有些不悦,“你是何等天才,即是天才又何怕不遇伯乐,到此口出秽言,可没人会依着你。”说罢,他看向另外两个浅色道服,“让他离开这儿,给他点教训。”
“哼!”少年指着中年人的鼻子,“不识好歹!我自幼下田务农力有千钧,哪里比不上这些富家秧子,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一旁,身穿道服的年轻人忍无可忍,刚刚经历失败的他又被人贬的一文不值,他抢在其他人前面狠狠给了少年一拳,“像你这样的人,自恃天才自负无比,也只不过是废物一个!也就嘴上了得!”
少年被打的踉跄一步,他打量着眼前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自恃天才的他感受到莫大的耻辱,抡起拳头就打了回去,道服少年也不怯,体验了一落千丈他现在什么都不怕,硬挨布衣少年的拳头又不断朝其打去。
二人扭打一起,那些穿道服的人根本不想阻止只是戏谑的看着,中年人有些烦躁了,他瞥了眼看戏的人,“不用管他们。”旋即,几人回到小院,关上院门不去理会。
院外,二人还在扭打,你一拳接着便是我一拳,哪里还管什么疼痛难忍甚至防都不防,就是比谁下手狠,三两下布衣少年便被打鼻血喷涌,他的气力也是真的大,对面的道服少年早就已经口齿喷血。
道服少年吐出血水,又一拳打了过去,“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名额对我有多重要,我只是想逆天改命,才不是你口中的一文不值,你根本不会懂!”
布衣少年一拳打在其眼眶上,“谁不是想要逆天改命,天下门派众多却无我容身之处,你起码还有一次争取的机会,而我却只能整日愤恨不公,你又如何懂得!”
道服少年的眼睛已经发紫,睁不开来,“武道酬勤,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一定要加入剑派,你自恃天才,我赢了你,剑派一定会收下我的!”
说罢,道服少年飞身抱住布衣少年,二人抱作一团滚下山坡,一阵阵凄声惨叫,二人滚落至下方的平地才停下。
山地到处都是石头,二人滚下来都被磕的血流不止,二人就像好几十年的仇人,眼红如血,都不等缓神就再次扭打在一起。
“嘭!嘭!嘭……”
声声闷响,声声痛彻,疼上加疼,却没有一人有停下的意思,二人都似乎入了魔,魔怔地挥拳挥拳再次挥拳。
直到没有力气,二人都没有停下,道服少年俊俏的面庞已经变得不堪,血雾还在周身飘飘,整个人如同血人,布衣少年也没好到哪儿去,牙齿都被打掉了几颗,脸上染的是鲜血。
两个人大口喘气,都没了力气,道服少年在一瞬间似乎进入到了另一种境界,他感觉周遭在没有声音,周围再没有任何东西,只有面前这一个人还在他的世界里,虽然没有了力气可他感觉脑子似乎清醒了许多。
下一刻,他动了,布衣少年怎么都不敢相信,他现在都也只能支撑着站起身,自恃天才的他从小耐力超群,怎么可能会有人在打了百回合后还能动弹,他感觉信仰在崩塌,自负在被改写。
道服少年的每一步都很沉重,缓慢让人感觉心惊胆战,安静的林子脚步声清脆无比,无时无刻不摧残着那自负少年的心理。
“呼——”道服少年来到了他的面前,刚抬起手,他就直接猛向前倒去,道服少年受力无法承受,二人僵持不下随着“嘭”地一声双双倒地。
“呵——”布衣少年闭上眼睛,慢慢呼吸着,“这次就算平局吧,对了,你叫什么?”
道服少年泪水都在眼睛里打转,“我再不配与我父亲同姓,我就是个废物害的全家都砸锅卖铁,可我最后还是失败了……”
“我爹教过我,大男子汉见血不见泪,我爹还教过我,男人的泪水都是为家人流的,流得了血为自己流得了泪为家人,你和那些没本事的公子哥不一样,你是真的男子汉。”布衣少年洒脱一笑,本想开怀却是痛的干咳起来,“咳咳咳,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我就委屈点叫你一声哥,对了,我叫徐邑。”
道服少年已经头昏无比,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我叫,孙清秋。”说罢,他就失神,晕了过去。
徐邑的血还在流淌,渐渐也感觉天昏地暗想要睡觉,双眼一闭就晕了。
这时,那中年道人忽然从林中出现,颔首低眉却平和无比,他眼中有惊喜之色,俯下身子呵呵笑着,“此二人,一个先天内力惊人,一个先天魄力惊人,真是让我捡到宝了,哈哈哈……”
说罢,中年道人一手扛起一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林中。
……
“当时,你给我打掉两颗牙,嘴里嚼东西都不好嚼。”徐邑白眉微动收起神情,嘿嘿一笑,并不在意。
孙清秋面容和蔼,入神的回忆着,无比怀念也跟着笑了起来,“多亏了我那几拳,不然你我二人何来今日成就…”
说罢,回忆再次浮现——
“这是——哪里?”
年轻的孙清秋从床上爬起,茫茫然扫视周遭,这是一间木屋,所有物件都平常无比,拢共两张床,另一张床上是徐邑。
孙清秋忍着身体疼痛狠狠给了徐邑一耳光,似是报复,这一巴掌在其脸上留下血印,不过也把他打醒了过来,“谁!”
惊醒过来的年轻徐邑欲报巴掌之仇,差点又与孙清秋打了起来,二人争执不下。
这时,一人走了进来,沉声喝停了二人的争执,定睛看,正是那一早在小院为剑派收徒的中年道人。
他腰间别着两把木剑,旋即就丢给了徐邑孙清秋二人,沉声说道:“拿起剑,让我好好看看你们。”
二人都是一愣,但都没有迟疑地拿起了木剑,目光带怯看着中年道人。
“很好,”中年道人笑了笑,捋了捋八字胡,老神在在看着二人,“今后你们就跟着我学习剑法。”
二人相视一眼,不明所以,却如同得救一般,默契地拥抱在一起,很快就喜极而泣。
“哭吧,今后等着你们的是深渊……”中年道人悄悄离开,留下一抹别具深意的微笑。
……
“我们吃了多少的苦,经历了多少事,什么样的结局才对得起这些颠沛流离,我想是壮烈的,而不是被入魔的人吸成人干。”孙清秋厌恶的看着那枚令牌,那与师父难以割舍的羁绊却深深缠绕着他,要置于死地,他纠结啊。
“师父与你我有恩不错,可他如今早已走火入魔,已不再是从前的师父,我们也都已经年过半百,对这些事坚定些才对。”徐邑恐师兄又有其他想法,站起身,“我们的时间开始倒数了,别再浪费了。”
此时,孙清秋家中,孙亦坐在阶梯上想着事情,经历了刚才的事让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最终好在是老余没事,不然他的世界怕是要塌了。
“吱——”李星游推门走了出来,看到了孙亦旋即走过去坐了下来,“我给他又换了一次药,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神志,等师父回来治疗就好了。”
“谢谢你了。”孙亦颔首,脸上并无表情,“多亏你和你师父,不然我们这次就悬了。”
李星游随意地笑了笑,根本没觉得有什么,“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忙。”
“唉……”孙亦叹了口气,旋即面色舒展,神色渐渐浮现,“经过这次事,我算是明白结交朋友的重要性了,你我二人年纪相仿,同有师承,你也跟你师父学了几天,怎么样?我们再切磋切磋。”
“我现在打不过你,可不代表我以后打不过你,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光明正大打败你,超越你!”李星游神采奕奕。
孙亦笑了笑没有说话,周遭开始安静下来,“噔,噔……”院门外的脚步声却变得清晰,闻声,孙亦不禁眉头一皱,全神注视着。
下一刻,脚步声在院门前停下了,只听“嘭”地一声,院门被踢倒了去,灰尘扬扬,从中走出一壮硕男人。
孙亦还没看清来人,打挺般就站了起来,严阵以待,“是谁!”